高麗史節要/卷一

 目錄 高麗史節要
卷一 太祖 元年~太祖 26年
卷二 惠宗 元年~穆宗 12年 

太祖神聖大王 编辑

諱建,字若天,姓王氏。漢州松嶽郡人,金城太守隆之長子。母韓氏以唐僖宗乾符四年新羅憲康王三年丁酉正月十四日丙戌生太祖於松嶽南第,神光紫氣耀室充庭,竟日盤旋,狀若蛟龍。幼而聰明,龍顏日角,方頤廣顙,氣度雄深,語音洪大,寬厚,有濟世之量。在位二十六年,壽六十七。

元年 编辑

戊寅元年,後梁末帝貞明四年,契丹太祖神冊三年。

夏六月 编辑

丙辰。太祖卽位于布政殿,國號高麗,改元天授。初,世祖築室松嶽之南,僧道詵來憩門外樹下,嘆曰:“此地當出聖人。” 世祖聞之,倒屣出迎。相與登松嶽,道詵俯察仰觀,就爲書一封,授世祖曰:“公明年必得貴子,旣長,可以與之。” 書秘,世莫知也。太祖年十七,道詵復至,請見曰:“足下値百六之會,三季蒼生待公弘濟。” 因告以出師置陣地利天時之法,望秩山川感通保佑之理。時,新羅政衰,群賊競起,甄萱叛據南州,稱後百濟,弓裔據有高句麗之地,都鐵圓,國號泰封。世祖爲松嶽郡沙粲,以郡歸于裔。裔喜,卽以爲金城太守。世祖因說裔曰:“大王若欲王朝鮮肅愼卞韓之地,莫如先城松嶽,以吾長子爲其主。” 裔從之,使太祖築勃禦槧城,仍爲城主。時,太祖年二十。後,伐廣州忠州唐城靑州槐壤等郡縣,平之,以功,授阿粲。又率舟師,攻錦城郡,拔之,擊取十餘郡縣,仍改錦城爲羅州。良州告急,裔令太祖往救之。及還,陳安邊拓境之策,左右皆屬目,裔亦奇之,進階閼粲。攻尙州沙火鎭,與甄萱累戰克之。太祖見裔驕虐,復有志於閫外。適裔以羅州爲憂,遂令太祖往鎭之,進階爲韓粲海軍大將軍。推誠撫士,威惠竝行,敵境讋服。裔令閼粲宗希金言等爲副,修戰艦,攻拔光州珍島郡皐夷島城,進次德眞浦。甄萱列戰艦,自木浦至德眞,首尾相銜,水陸縱橫,兵勢甚盛。諸將患之。太祖曰:“師克在和,不在衆。” 乃進軍急擊,敵船稍却。乘風縱火,燒溺者太半,斬獲五百餘級。萱以小舸遁歸。先是,羅州管內諸郡與我阻隔,賊兵遮絶,莫相應援,頗懷虞疑。及是,衆心悉定。金言等自以功多無賞,頗解體。太祖曰:“愼勿怠也。唯戮力無貳心,庶可獲福。今,主上多殺不辜,讒諛得志,在內者,人不自保,莫如外事征伐,殫力勤王之爲愈也。” 諸將然之。遂至潘南縣浦口,縱諜賊境。時,有壓海縣賊帥能昌,起海島,善水戰,號曰水獺,嘯聚亡命,與葛草島小賊相結,候太祖至,欲害之。太祖謂諸將曰:“能昌已知我至,必與島賊,同謀爲變。賊徒雖小,若幷力合勢,遏前絶後,勝負未可知也。使善水者十餘人擐甲持矛,乘輕舫,夜至葛草渡口,擒來往計事者,以沮其謀,可也。” 諸將皆從之。果獲一小舸,乃能昌也。執送于裔,斬之。裔授太祖波珍粲侍中,以召之。於是,位冠百僚,抑情謹愼。每見人被讒,輒悉解救,朝臣將士洽然歸心。太祖懼禍及,復求外寄,裔亦謂,“水軍帥輕,不足以威敵。” 乃解太祖侍中,使復領水軍,鎭羅州。百濟與海上草竊聞太祖復至,皆懾伏,莫敢動。太祖還,告舟楫之利應變之宜。裔喜謂左右曰:“我諸將帥中誰可比擬乎。” 時,裔誣構叛罪,日殺百數。一日,急召太祖,怒目熟視曰:“卿昨夜聚衆謀叛,何耶。” 太祖笑對曰:“烏有是哉。” 裔嘗自謂彌勒佛,乃曰:“卿莫紿我。我能觀心,所以知也。我將入定以觀。” 乃合眼負手,仰天良久。時,掌奏崔凝在側,佯墜筆,下庭取之,因趨過太祖,微語曰:“不伏則危。” 太祖乃悟曰:“臣實謀叛,罪當死。” 裔大笑曰:“卿可謂直也。” 卽以金銀粧鞍賜之。太祖嘗夢見九層金塔立海中,自登其上。是年三月,有商客王昌瑾,自唐來寓市廛,忽於市中見一人,狀貌瑰偉,鬚髮皓白,頭戴古冠,披居士服,左手持垸,右手持古鏡。謂昌瑾曰:“能買我鏡乎。” 昌瑾以米買之,懸於市壁。日光斜映,隱隱有細字可讀。其略曰:“三水中,四維下,上帝降子於辰馬,先操雞,後搏鴨。於巳年中,二龍見,一則藏身靑木中,一則現形黑金東。或見盛,或視衰,盛衰爲滅惡塵滓。” 昌瑾初不知有文,及見之,謂非常,獻于裔。裔令昌瑾物色,求其人,不得。唯東州勃颯寺有鎭星古像,如其狀,左右亦持垸鏡。昌瑾喜,具以狀白,裔歎異之,令文人宋含弘白卓許原等解之。含弘等曰:“三水中,四維下,上帝降子於辰馬者,辰韓馬韓也。巳年中,二龍見,一則藏身靑木中,一則現形黑金東者,靑木松也,謂松嶽郡人,以龍爲名者之子孫,可以爲君主也。王侍中有王侯之相,豈謂是歟。黑金鐵也,今所都鐵圓之謂也。今主初盛於此,殆終滅於此乎。先操雞,後搏鴨者,王侍中御國之後,先得雞林,後收鴨綠之意也。” 三人相謂曰:“王猜忌嗜殺,若告以實,王侍中必遇害,吾輩亦且不免矣。” 乃詭辭告之。六月乙卯。騎將洪儒裴玄慶申崇謙卜智謙等密謀,夜詣太祖第,將言推戴之意。不欲令夫人柳氏知之,謂柳氏曰:“園中豈有新瓜乎,可摘來。” 柳氏知其意,出從北戶,潛入帳中。於是,諸將曰:“今,王政僭刑濫,殺妻戮子,誅夷臣僚,民墜塗炭,疾之如讎。桀紂之惡無以加也。廢昏立明,天下之大義,請公行殷周之事。” 太祖作色,拒之曰:“吾以忠義自許,王雖暴亂,安敢有二心。以臣伐君,斯謂革命,予實不德,敢效湯武之事乎。恐後世將以爲口實。古人云,‘一日爲君,終身爲主。’ 況延陵季子曰,‘有國,非吾節也。’ 乃去而耕焉,吾豈過季子之節乎。” 諸將曰:“時難遭而易失,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國中民庶受毒痡者,日夜思欲復之。且權位重者,皆遭殺戮,今之德望未有居公之右者。衆情所以望於公也,公若不從,吾等死無日也。況王昌瑾鏡文如彼,豈可違天,死於獨夫之手乎。” 柳氏出,謂太祖曰:“擧義代虐,自古而然。今聞諸將之議,妾猶憤發,況大丈夫乎。” 手提甲領,以被之。諸將扶擁而出,黎明,坐於積穀之上,行君臣之禮。令人馳且呼曰:“王公已擧義旗矣。” 國人奔走來赴者,不可勝記,先至宮門鼓譟以待者,亦萬餘人。裔聞之,不知所圖,微服出北門,遁于巖谷,尋爲斧壤民所害。

○丁巳。詔曰:“泰封主當四郡土崩之時,剷除賊寇,漸拓封疆,未至兼幷,惟以酷暴御衆,以姦回爲至道,以威侮爲要術,徭煩賦重,人耗土虛,而宮室過制,勞役不止,怨讟遂興。於是,竊號稱尊,殺妻戮子,天地不容,神人共怨,荒墜厥緖,可不誡乎。朕謬膺推戴,叨處崇高,庶幾戒覆車之轍,取伐柯之則,與民更始,移風易俗,君臣諧魚水之歡,河海協晏淸之慶,內外群庶宜悉朕懷。” 群臣拜謝曰:“臣等値泰封之世,毒害良善,淫虐無辜,老稚嗷嗷,莫不含冤,幸今遭遇聖明,得保首領,敢不竭力,以圖報效。”

○王謂靑州人韓粲聰逸曰:“泰封主以靑州沃饒,人多豪傑,恐其爲變,將欲殲之,乃召軍人尹全愛堅等八十餘人,俱以非辜,械繫在途,卿其亟往,放還田里。”

○以騎卒泰評爲徇軍郞中。評博涉書史,明習吏事。初爲鹽州賊帥柳矜順記室,裔破矜順,評乃降。裔怒其久不服,令屬卒伍。遂從太祖,開國之際,與有力焉。

○馬軍將軍桓宣吉伏誅。初,宣吉與其弟香寔俱有翊戴之功,王委以腹心,常令率精銳以宿衛。其妻謂曰:“子才力過人,士卒服從,又有大功,而政柄在人,可不懊乎。” 宣吉心然之。遂陰結兵士,伺隙爲變。卜智謙知之,密告,王以跡未形,不納。一日,王坐殿上,與學士數人議國政,宣吉與其黨五十餘人持兵,突入內庭,直欲犯之。王策杖而立,厲聲叱之曰:“朕雖以汝輩之力至此,豈非天乎。天命已定,汝敢爾耶。” 宣吉見王辭色自若,疑有伏甲,與衆走出。衛士追殺之。香寔後至,知事敗亦亡,追兵殺之。

○詔曰:“設官分職爲國所先,化俗安民用賢爲急,誠無官曠,何有政荒。朕知人不明,審官多失,寢興疚懷,職此而已。內外庶僚,各稱其職,今時致理,後世稱休。宜其登庸列辟,歷試群公,用懋精選,咸使僉諧。自中及外,具悉朕懷。” 遂以金行濤爲廣評侍中,黔剛爲內奉令,林明弼爲徇軍部令,林曦爲兵部令,陳原爲倉部令,閻萇爲義刑臺令,歸評爲都航司令,孫逈爲物藏省令,秦勁爲內泉部令,秦靖爲珍閣省令。是皆稟性端方,處事平允,創業之始,推戴有功者也。林積璵爲廣評侍郞,能駿權寔竝爲內奉卿,金堙英俊竝爲兵部卿,崔汶堅術竝爲倉部卿,朴仁遠金言規竝爲白書省卿,林湘煖爲都航司卿,姚仁暉香南竝爲物藏卿,能惠曦弼竝爲內軍卿。是皆夙達事務,奉公無怠,敏於決斷,允愜衆心者也。康允珩爲內奉監,申一林寔竝爲廣評郞中,國鉉爲員外郞,倪言爲內奉理決,曲矜會爲評察,劉吉權爲徇軍郞中。其餘司省各置郞史,蓋開國之初,妙簡賢材,以諧庶務也。

○以朴質榮爲侍中。

○蘇判宗偘內軍將軍犾鈇伏誅。偘與鈇俱以姦佞,得幸弓裔,譖害良善。王卽位,首誅之。

○隱士朴儒來見。王以禮待之,謂曰:“致理之道,惟在求賢。今,卿之來,如得傅巖渭濱之士。” 因賜冠帶,令管機要,賜姓王。儒性質直,通經史。初,仕弓裔,爲員外,遷至東宮記室。見裔政亂,遂出家,隱於山谷,聞王卽位,乃來。

○詔曰:“爲國,當務節儉。民富倉實,雖有水旱飢饉之災,可無患也。所有內莊及東宮食邑積穀,多致朽損,其以內奉郞中能梵爲審穀使。”

○始定官制。詔曰:“朕聞乘機革制,正謬是詳,導俗訓民,號令必愼。往者,泰封主以新羅階官郡邑之號鄙野,改爲新制,行之累年,民不習知,以至惑亂。今,悉從新羅之制,其名義易知者,可從新制。”

○一吉粲能允獻瑞芝一本。得之家園,九莖三秀。王賜內倉穀。

○馬軍大將軍伊昕巖,棄市。昕巖業弓馬,見利躁求。事弓裔,以鉤距,得見任用。至裔末年,襲取熊州,因而鎭之,聞王卽位,潛懷禍心,不召自至,士卒多亡,熊州復爲百濟所有。守義刑臺令閻萇與昕巖比隣,知其陰謀具奏。王曰:“昕巖棄鎭自來,以喪邊疆,罪實難原。然與我竝肩事主,情分有素,不忍加誅。且其叛形未露,彼必有辭。” 萇請密令伺之,王遣內人,至萇家,從帳中候之。昕巖妻桓氏至廁,謂其無人,旋已長吁曰:“吾夫事若不諧,則吾受禍矣。” 言訖而入。內人以狀聞,遂下昕巖獄,具伏。令百僚議其罪,皆曰:“當誅。” 王親讓之曰:“汝素畜兇心,自陷刑辟。法者,天下之公也,不可私撓。” 昕巖流涕而已。令斬於市,籍其家,黨與不問。

秋七月 编辑

詔曰:“泰封主以民從欲,惟事聚斂,不遵舊制。一頃之田租稅六碩,置驛之戶賦絲三束,遂使百姓輟耕廢織,流亡相繼。自今,租稅征賦宜用天下通法,以爲恒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