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史/卷九十三
列傳第五 ◄ | 高麗史 列傳第六 高麗史第九十三 |
► 列傳第七 |
〈正憲大夫工曹判書集賢殿大提學知 經筵春秋館事兼成均大司成臣鄭麟趾奉 敎修〉
徐弼
编辑徐弼,利川人,性通敏。始以刀筆進,累官至大匡、內議令。光宗賜宰臣王咸敏、皇甫光謙及弼金酒器,弼獨不受曰:「臣謬居宰輔,已叨寵恩,又賜金器,愈懼踰分。且服用明等衰,奢儉關理亂。臣用金器,君將何用?」光宗曰:「卿能不以寶爲寶,予當以卿言爲寶。」弼嘗進見曰:「願上莫賞無功,無忘有功。」光宗嘿然。翼日,遣近臣,問有功無功者爲誰。對曰:「有功者元甫式會是也,無功者若輩是也。其以此奏。」
時光宗厚待投化漢人,擇取臣僚第宅及女與之。一日,弼奏曰:「臣居第稍寬,願以獻焉。」光宗問其故,對曰:「今投化人擇官而仕,擇屋而處,世臣故家,反多失所。臣愚誠爲子孫計。宰相居第,非其有也,及臣之存,請取之。臣以祿俸之餘,更營小第,庶無後悔。」光宗怒,然卒感悟,不復奪臣僚第宅。又內廐馬死,光宗欲罪主者,弼引孔子不問馬之說爭之,主者得免。其謇諤如此。十六年卒,年六十五。謚貞敏,累贈三重大匡、太師、內史令,後配享光宗廟庭。子廉、熙、英,熙自有傳。
崔承老齊顔
编辑崔承老,慶州人。父殷含,仕新羅至元甫,久無嗣,禱而生承老。
性聰敏,好學善屬文。年十二,太祖召見,使讀論語,甚嘉之,賜塩盆。命隷元鳳省學生,賜鞍馬、例食二十碩。自是,委以文柄。成宗元年,爲正匡、行選官御事、上柱國。
時王求言,承老上書曰:「臣生長草野,性禀愚暗,且無學術。幸値明時,久叨近職,累竊殊榮。雖微長策,可以匡時,猶有片心,期於報國。竊見開元史臣吳兢撰進貞觀政要,欲勸玄宗勤修太[1]宗之政。盖以事體相近,不出一家而其政休明,可爲師範也。臣伏見太祖之創業垂統,所謂祖有功也,諸宗之嗣位守成,所謂宗有德也。祖旣有國有家,以啓子孫之福慶,宗乃或興或廢,未免一時之過愆。所以然者,政有理荒,事有善惡,多不愼終如始,至於危亂,是誠可痛也。自我太祖開國以來,臣所及知者,皆誦在臣心。今謹錄五朝政化善惡之跡[2],可鑑可戒者,條奏以聞。
伏審我太祖神聖大王之御極也,時當百六,運協一千。當初翦亂夷凶,天生前主而假手,在後膺圖受命,人知聖德以歸心。於是,値金雞自滅之期,乘丙鹿再興之運,不離鄕井,便作闕庭。定遼、浿之驚波,得秦韓之舊地,十有九載,統一寰瀛,可謂功莫高矣,德莫大焉。
若契丹者,與我連境,宜先修好,而彼又遣使求和。我乃絶其交聘者,以彼國嘗與渤海連和,忽生疑貳,不顧舊盟,一朝殄滅。故太祖以爲無道之甚,不足與交,所獻駱駝,亦皆弃而不畜。其深策遠計,防患乎未然,保邦于未危者,有如此也。渤海旣爲丹兵所破,其世子大光顯等,以我國家擧義而興,領其餘衆數萬戶,日夜倍道來犇。太祖憫念尤深,迎待甚厚,至賜姓名,又附之宗籍,使奉其本國祖先之禋祀。其文武叅佐以下,亦皆優沾爵命。其急於存亡繼絶,而能使遠人來服者,又如此也。
百濟甄萱,兇悖好亂,殺主虐民,太祖聞之,不遑寢食,行師討罪,卒成匡復。其不忘舊主,定傾扶危者,又如此也。自新羅之季,至我國初,西北邊民,每被女眞蕃騎,往來侵盜。太祖斷自宸衷,遣一良將鎭之,不勞寸刃,反令蕃衆來歸。自是,塞外塵淸,邊境無虞,其知人善任,柔遠能邇者,又如此也。新羅君臣,以運盡數窮,自求歸化,讓至再三,然後許之。東自溟州,至興禮府,其閒百十餘城,莫不懷于有仁,應時來服。其能以禮讓而人無不服者,又如此也。唯南平百濟,不得已而用兵。凡大興師,前後數次,然旌麾之下,戎馬之前,或有臨陣投降,或有望風懾伏。雖交鋒刃,不欲殺傷,可謂仁者無敵也。及甄萱積惡數十餘年,然後終爲逆豎所囚,逃犇于我,而請兵誅逆。太[1]祖聞之,厚禮迎致,及其殞沒,亦優賻贈。其道貫幽明,義周存沒者,又如此也。洎平百濟,車駕入城,哀恤窮民,厚加慰諭,下令諸軍,秋毫無犯。且南北久分,新舊又別,太祖撫之如一,終始不渝。其含弘寬簡,又如此也。
自成一統以來,勤政八年,事大以禮,交隣以道,居安無逸,接下思恭。貴道德崇節儉。卑宮室而期於粗庇風雨,惡衣服而取其但禦寒暑。好賢樂善,捨己從人。恭儉禮讓之心,發於天性。况生長民閒,備嘗艱險,衆人情僞,無不具知,萬事安危,亦能先見。所以賞罰不失其時,邪正不同其路,知其勸懲之道,得帝王之體者,又如此也。加以知人,不失其才,御下必得其力,任賢勿貳,去邪勿疑。尊釋敎重儒術,爲君之令德斯備,有國之嘉猷可遵。但以創業之初,致平日淺,宗廟社稷,且未光崇,禮樂文物,猶多闕乏,凡百官司之品式,及諸內外之規儀,未及修定。忽遺弓劒,盖國人之不幸,寔天道之難諶,深可惜也。
惠宗,久在東宮,累經監撫,尊禮師傅,善接賓僚。由是,令名聞於朝野,及初卽位,衆擧欣然。時有人譖定宗兄弟,謂有異圖。惠宗聞而不答[3],亦無所問,恩遇愈豊,待之如初。故人皆服其大度。旣而不修德政,過惜身命,左右前後,常以甲士相隨,盖爲疑人太甚,大失爲君之體。加以偏賞將士,恩澤不均,故內外怨嗟,人心攜貳。又卽位踰年,便致沉痾,牀枕之閒,淹延歲月。於是,朝臣、賢士,不獲近前,鄕里小人,常居臥內。厥疾彌篤,嗔恚日增,三年之閒,民不見德。至于晏駕之日,粗得免其橫禍,可不痛哉。
定宗在藩邸時,早有令聞。及惠宗寢疾彌留,宰臣王規等,潛有所圖,窺覦王室。定宗先認之,密與西都忠義之將,定計而爲備。及內難將作,衛兵大至,故姦計不成,群兇受誅。雖由天命,亦在人謀,豈不偉歟?自定宗至今,三十有八年,其閒洪祚之不絶,亦定宗之力也。定宗旣以連枝得繼,夙夜孜孜,銳精求理。或燃燭而引見朝士,或旰食而聽斷萬機。故卽位之初,人皆相慶。及乎誤信圖讖,決議遷都。又天性剛毅,固執不移,暴徵作役,勞動人夫,雖上慮爲然,乃群情不服。怨讟由是而興,灾應速於影響,未及西遷,永辭南面,誠可痛也。
光宗以英奇之表,岐嶷之姿,偏承太祖之眷憐。親受定宗之顧命,鴒原襲慶,鳳扆傳華。禮有加於接下,鑒不失於知人。不阿親貴而常抑豪强。無弃踈賤而惠鮮鰥寡。自卽位之年,至于八載,政敎淸平,刑賞不濫。
及雙兾見用以來,崇重文士,恩禮過豊。由是,非才濫進,不次驟遷,未浹歲時,便爲卿相。或連宵引見,或繼日延容。以此圖歡,怠於政事,軍國要務,壅塞不通,酒食讌遊,聯綿靡絶。於是,南北庸人競願依投,不論其有智有才,皆接以殊恩殊禮。所以後生爭進,舊德漸衰。雖重華風,不取華之令典,雖禮華士,不得華之賢才。於百姓則益消膏血之資,於四方則剩得浮虛之譽。因此,不復憂勤庶政,而接見賓僚,故猜忌日深,都兪日阻,時政得失,無敢言者。
加以酷信佛事,過重法門,常行之齋設旣多,別願之焚修不少。專求福壽,但作禱祈,窮有涯之財力,造無限之因緣。自輕至尊,好作小善。又於出入宴遊,莫不窮奢極侈。以其目前無事,將謂法力使然,凡所作爲,不欲悛改。宮室必踰於制度,服食須極於珍纖。土木之功,不以時,伎巧之作,無休日。略計常時一歲之費,足爲太祖十年之費。又及末年,多殺無辜。臣愚以爲,若使光宗,恒思恭儉節用,勤政如初,豈其祿命不永,纔得享年五十而已哉?其不克終,誠爲可惜也。
况自。庚申,至。乙亥,十六年閒,姦兇競進,讒毁大興,君子無所容,小人得其志。遂至子逆父母,奴論其主,上下離心,君臣解體。舊臣宿將,相次誅夷,骨肉親姻,亦皆翦滅。而况惠宗之克全兄弟,定宗之能保邦家,若論恩義,可謂重也。兩朝皆唯有一子,亦不使保其性命,非但不報其德,亦復深結其寃。又至末年,於己一子,亦生疑忌。故景宗方在東宮,每不自安幸而得嗣其位。嗟乎!何其善於前而早得令名,不善於後乃至斯乎?深可痛也。
景宗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門外之事,不曾見知。但以天性聰明,當其光考末年,能免悔尤,得嗣天位。及其嗣位,焚積年讒毁之書,放累歲無辜之獄,寃憤悉除,朝野稱慶。但以不諳政體,專任權豪,害及宗親。咎徵先見,後雖覺悟,責無所歸。自此邪正不分,賞刑不一,未及于理。復倦于勤,遂至色荒,喜觀鄕樂,繼以博奕,終日無厭。左右唯中官、內豎而已。由是,君子之言,無自而入,小人之語,有時而從。亦早有美名而晩無令德,所謂『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忠臣義士,誰不痛之?此乃聖上親所見知者也。然景宗亦有足稱美者焉。盖其當初遘疾,未及危篤,遂於臥內,引見聖上,執手與言,付囑軍國。不唯社稷之福,亦是人民之幸也。
唯惠、景二宗嗣位,皆自春宮,人無異望。至於兄弟之閒,非有分明付托,則爭端必起。惠宗,兩年寢疾而終,有子曰興化郞君而年少,又不能囑後事於諸弟。定宗自被群臣翊戴,以纂大業。臨終亦早傳位於光宗,以安宗社。定、景二宗之遺命,可謂明矣。又曾見惠、定、光三宗相繼之初,百事未寧之際,兩京文武,半已殺傷。况屬光宗末年,世亂讒興,凡繫刑章,多是非辜,歷世勳臣宿將,皆未免誅鋤而盡。及景宗踐祚,舊臣之存者,四十餘人耳。其時亦有人遇害衆多,皆是後生讒賊,誠不足惜。唯天安、鎭州二郞君,本皇家之枝葉也,光宗猶自寬容,竟不置之於法,至景宗朝,足爲藩屛,却被權臣之賊害,沒爲地下之寃魂,在於宗盟,寧不痛惜?先朝不保永年,多因此禍,後世可以爲鑑誡。
伏惟殿下,以上聖之德,遇中興之期,因先君遜讓之恩,纂列聖厖鴻之業,無一物不樂其生,無一夫不獲其所。內外同歡,人神相慶,所謂天授人與者也。聖上若克遵太祖之遺風,何異玄宗追慕文皇之故事耶?聖上又能取捨四朝之近事。則惠宗有保全骨肉之功,可謂友于之義也,定宗先知亂萌,克定蕭墻之難而再安宗社,傳授至今,可謂智謀之明也,光宗八年之理,可方三代,又朝廷儀制,頗有可觀,所謂善否之均也。景宗放先朝寃獄數千,燒積年讒毁之文,所謂寬仁之至也。凡四朝爲政之跡[2],大略如是。聖上宜取其善者而行之,見其不善而誡之,除不急之務,罷無善之勞,但要君安於上,民悅於下。因善始之心,慮克終之美,日愼一日,雖休勿休,雖貴爲君主而不自尊大,富有才德而不自驕矜,唯敦恭已之情,不絶憂民之念,則福不求而自至,灾不禳而自消。聖壽胡不萬年,王業豈唯百世而已哉?
臣雖愚昧,忝職樞機,旣奏陳之有心,又廻避之無路,謹錄鄙懷,不出時務計二十有八條,隨狀別封以進。
- (一)我國家,統三以來四十七年,士卒未得安枕,糧餉未免糜費者,以西北隣於戎狄,而防戍之所多也。願聖上,以此爲念。夫以馬歇灘爲界,太祖之志也,鴨江邊石城爲界,大朝之所定也。乞將此兩處,斷於宸衷,擇要害,以定疆域。選土人能射御者,充其防戍,又選其中二三偏將,以統領之,則京軍免更戍之勞,芻粟省飛挽之費矣。
- (一)竊聞聖上,爲設功德齋,或親碾茶,或親磨麥,臣愚深惜聖體之勤勞也。此弊始於光宗,崇信讒邪,多殺無辜,惑於浮屠果報之說,欲除罪業,浚民膏血,多作佛事。或設毗盧遮那懺悔法,或齋僧於毬庭,或設無遮水陸會於歸法寺。每値佛齋日,必供乞食僧,或以內道場餠果,出施丐者。或以新池、穴口與摩利山等處魚梁,爲放生所,一歲四遣使,就其界寺院,開演佛經,又禁殺生,御廚肉膳,不使宰夫屠殺,市買以獻。至令大小臣民,悉皆懺悔,擔負米穀、柴炭、蒭豆,施與中外道路者,不可勝紀。然以旣信讒愬,視人如草莽,誅殺者堆積如山,常竭百姓膏血,以供齋設。當是時,子背父母,奴婢背主,諸犯罪者,變形爲僧及遊行丐乞之徒,來與諸僧,相雜赴齋者亦多,有何利益?今聖上在位,所行之事,與彼不同,但此數事,只勞聖體,無所得利。願正君王之體,不爲無益之事。
- (一)我朝侍衛軍卒,在太祖時,但充宿衛宮城,其數不多。及光宗信讒,誅責將相,自生疑惑,增益軍數。簡選州郡有風彩者入侍,皆食內廚。時議以爲繁而無益。至景宗朝,雖稍减削,洎于今時,其數尙多。伏望遵太祖之法,但留驍勇者,餘悉罷遣,則人無嗟怨,國有儲積。
- (一)聖上以醬、酒、豉、羹,施與行路。臣竊謂,聖上欲效光宗,消除罪業,普施結緣之意,此所謂小惠未遍也。若明其賞罰,徵惡勸善,足以致福。如此碎事,非人君爲政之體,乞罷之。
- (一)我太祖情專事大,然猶數年一遣行李,以修聘禮而已。今非但聘使,且因貿易,使价煩夥,恐爲中國之所賤。且因往來,敗船殞命者多矣。請自今,因其聘使,兼行貿易,其餘非時買賣,一皆禁斷。
- (一)凡佛寶錢穀,諸寺僧人,各於州郡,差人勾當,逐年息利,勞擾百姓。請皆禁之,以其錢穀,移置寺院田莊。若其主典有田丁者,幷取之,以屬于寺院莊所,則民弊稍减矣。
- (一)王者之理民,非家至而日見之。故分遣守令,往察百姓利害。我聖祖統合之後,欲置外官,盖因草創,事煩未遑。今竊見,鄕豪每假公務,侵暴百姓,民不堪命,請置外官。雖不得一時盡遣,先於十數州縣,幷置一官,官各設兩三員,以委撫字。
- (一)伏見,聖上遣使,迎屈山僧如哲入內。臣愚以爲,哲果能福人者,其所居水土,亦是聖上之有,朝夕飮食,亦是聖上之賜,必有圖報之心,每以祝釐爲事。何煩迎致,然後敢施福耶?曩者,有善會者。規避徭役,出家居山。光宗致敬盡禮。卒之善會,暴死道傍,曝露其尸。如彼凡僧,身且取禍,何暇福人?請放哲還山,免致善會之譏。
- (一)新羅之時,公卿百僚庶人,衣服鞋襪,各有品色。公卿百僚,朝會,則著公襴具穿執,退朝,則逐便服之。庶人百姓不得服文彩,所以別貴賤,辨尊卑也。由是,公襴雖非土産,百僚自足用之。我朝自太祖以來,勿論貴賤,任意服着。官雖高而家貧,則不能備公襴,雖無職而家富,則用綾羅錦繡。我國士宜,好物少而麤物多。文彩之物,皆非土産,而人人得服,則恐於他國使臣迎接之時,百官禮服,不得如法,以取恥焉。乞令百僚朝會,一依中國及新羅之制,具公襴穿執,奏事之時,着袜靴、絲鞋、革履,庶人不得着文彩紗縠,但用紬絹。
- (一)臣聞僧人,往來郡縣,止宿館驛,鞭撻吏民,責其迎候供億之緩,吏民疑其銜命,畏不敢言,弊莫大焉。自今,禁僧徒止宿館驛,以除其弊。
- (一)華夏之制,不可不遵。然四方習俗,各隨土性,似難盡變。其禮樂詩書之敎,君臣、父子之道,宜法中華,以革卑陋,其餘車馬、衣服制度,可因土風,使奢儉得中,不必苟同。
- (一)諸島居民,以其先世之罪,生長海中,土無所食,活計甚難。又光祿寺徵求無時,日至窮困。請從州郡之例,平其貢役。
- (一)我國,春設燃燈,冬開八關,廣徵人衆,勞役甚煩,願加减省,以紓民力。又造種種偶人,工費甚多,一進之後,便加毁破,亦甚無謂也。且偶人非凶禮不用,西朝使臣,嘗來見之,以爲不祥,掩面而過,願自今,勿許用之。
- (一)《易》曰:『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語》曰:『無爲而治者,其舜也歟。夫何爲哉?恭己正南面而已。』聖人所以感動天人者,以其有純一之德,無私之心也。若聖上執心撝謙,常存敬畏,禮遇臣下,則孰不罄竭心力,進告謀猷,退思匡贊乎?此所謂,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者也。願聖上,日愼一日,不自驕滿,接下思恭,儻或有罪者,輕重並論如法,則太[1]平之業,可立待也。
- (一)太祖除內屬奴婢,在宮供役外,出居外郊,耕田納稅。至光宗,多作佛事,役使日繁,乃徵在外奴婢,以充役使。內宮之分,不足支給,幷費倉米。及乎聖朝,弊猶未除。且內廐養馬數多,糜費甚廣,民受其害。如有邊患,糧餉不周。願聖上一依太祖之制,酌定宮中奴婢、廐馬之數,餘悉分遣於外。
- (一)世俗以種善爲名,各隨所願,營造佛宇,其數甚多。又有中外僧徒,欲爲私住之所,競行營造,普勸州郡長吏,徵民役使。急於公役,民甚苦之。願嚴加禁斷,以除百姓勞役。
- (一)《禮》云:『天子堂九尺,諸侯堂七尺。』自有定制。近來人無尊卑,苟有財力,則皆以營室爲先。由是,諸州郡縣及亭、驛、津、渡豪右,競構大屋,踰越制度,非但盡一家之力,實勞百姓,其弊甚多。伏望,命禮官,酌定尊卑家舍制度,令中外遵守,其已營造踰制者,亦令毁撤,以戒後來。
- (一)寫經、塑像,只要傳久,何用珍寶爲飾,以啓盜賊之心?古者,經皆黃紙,且以旃檀木爲軸,其肖像,不用金、銀、銅、鐵,但用石、土、木。故無竊毁者。新羅之季,經像皆用金銀,奢侈過度,終底滅亡。使商賈,竊毁佛像,轉相賣買,以營生産,近代,餘風未殄。願加嚴禁,以革其弊。
- (一)昔,晉德衰而欒、郤、胥、原、狐、續、慶、伯,降在皂隷。我三韓功臣子孫,每宥旨,必云褒錄,而未有受爵者,混於皂隷,新進之輩,多肆凌侮,怨咨以興。且光宗末年,誅黜廷臣,世家子孫,未得承家。請從累次恩宥,隨其功臣等第,錄其子孫。又。庚子,年田科及三韓後入仕者,亦量授階職,則寃屈得伸,而灾害不生矣。
- (一)崇信佛法,雖非不善,然帝王士庶之爲功德,事實不同。若庶民所勞者,自身之力,所費者,自己之財,害不及他。帝王則勞民之力,費民之財。昔梁武帝,以天子之尊,修匹夫之善,人以爲非者以此。是以帝王深慮其然,事皆酌中,弊不及於臣民。臣聞人之禍福、貴賤皆禀於有生之初,當順受之。况崇佛敎者,只種來生因果,鮮有益於見報,理國之要,恐不在此。且三敎各有所業,而行之者,不可混而一之也。行釋敎者,修身之本,行儒敎者,理國之源。修身是來生之資,理國乃今日之務。今日至近,來生至遠,舍近求遠,不亦謬乎?人君惟當一心無私普濟萬物。何用役不願之人,費倉庫之儲,以求必無之利乎?昔德宗妃父王景先、駙馬高恬,爲聖壽延長,鑄金銅佛像,獻之,德宗曰:『朕以有爲功德,謂無功德。』還其佛像於二人。是其情雖不實,然欲令臣民,不得作無利事者如此。我朝冬夏講會及先王、先后忌齋,其來已久,不可取舍,其他可减者,請减之。若不得减,則依月,令所說。『五月,中氣,陰陽爭,死生分,君子齋戒,處必掩身無躁,止聲色,薄滋味,節嗜欲,定心氣,百官靜事無刑,以定晏陰之所成。十一月,中氣,陰陽爭,諸生蕩,君子齋戒,處必掩身無躁,去聲色,禁嗜欲,安形性,事欲靜,以待陰陽之所定。』此時則可以停之,何也?極寒則役使者苦,而食物不精潔。極熱則汗出淋漓,或誤傷群虫,齋供不淨潔,有何功德?且今日作善,來日未必獲善報。以此而觀,莫如修政敎。請以一年十二月,分半,自二月,至四月,自八月,至十月,政事功德,叅半行之,自五月,至七月,自十一月,至正月,除功德,專修政事,逐日聽政,宵旰圖治。每日午後,乃用君子四時之禮,修令安身。如此則順時令,安聖體,减臣民之勞苦,豈不爲大功德乎?
- (一)《語》曰:『非其鬼而祭之,諂[4]也。』《傳》曰:『鬼神非其族類,不享。』所謂滛祀無福。我朝宗廟、社稷之祀,尙多未如法者,其山嶽之祭,星宿之醮,煩瀆過度,所謂『祭不欲數,數則煩,煩則不敬。』雖聖上齋心致敬,固無所怠,然其享官,視爲尋常事,厭倦而不致敬,則神其肯享之乎?昔漢文帝,凡祭祀,使有司敬而不祈,其見超然,可謂盛德也。如使神明無知,則安能降福,若其有知,私己求媚,君子尙難悅之,况神明乎?祭祀之費,皆出於民之膏血與其力役,臣愚以爲,若息民力而得歡心,則其福必過於所祈之福。願聖上除別例祈祭,常存恭己責躬之心,以格上天,則災害自去,福祿自來矣。
- (一)本朝良賤之法,其來尙矣。我聖祖創業之初,其群臣除本有奴婢者外,其他本無者,或從軍得俘,或貨買奴之。聖祖嘗欲放俘爲良,而慮動功臣之意,許從便宜,至于六十餘年,無有控訴者。逮至光宗,始令按驗奴婢,辨其是非,於是,功臣等,莫不嗟怨而無諫者。大穆王后切諫,不聽。賤隷得志,凌轢尊貴,競構虛僞,謀陷本主者,不可勝紀。光宗自作禍胎,不克遏絶,至於末年,枉殺甚多,失德大矣。昔侯景圍梁臺城,近臣朱异家奴,踰城投景。景授儀同,其奴乘馬披錦袍,臨城呼曰:『朱异仕宦五十年,方得中領軍,我始仕侯王,已爲儀同。』於是,城中僮奴,競出投景,臺城遂陷。願聖上深鑑前事,勿使以賤凌貴,於奴主之分,執中處之。大抵官貴者識理,鮮有非法,官卑者,苟非智足以飾非,安能以良作賤乎?惟宮院及公卿,雖或有以威勢作非者,而今政鏡無私,安能肆乎?幽、厲失道,不掩宣、平之德,呂后不德,不累文、景之賢。唯當今判決,務要詳明,俾無後悔,前代所決,不須追究,以啓紛紜。」
承老見王有志而可與有爲,乃進此書。餘六條史逸。
二年,轉門下侍郞平章事,上章辭不允。七年,拜門下守侍中,封淸河侯,食邑七百戶。累表乞致仕,皆不允。
八年卒,謚文貞,年六十三。王慟悼,下敎褒其勳德,贈太師,賻布一千匹,麵三百碩,粳米五百碩,乳香一百兩,腦原茶二百角,大茶一十斤。穆宗元年,配享成宗廟庭。德宗二年,加贈大匡、內史令。子肅。
崔齊顔
编辑肅子齊顔,事顯、德、靖、文四朝,官至太師門下侍中。及疾篤,文宗親臨問疾,齊顔具服拜謝。翼日卒,輟朝三日,謚順恭。制曰:「故侍中崔齊顔一子雖年未及仕,可特授八品職,賜名繼勳,以示優眷。」宣宗三年,配享文宗廟庭。初太祖信書訓要,失於兵燹,齊顔得於崔沆家,藏以進,由是,得傳于世。
雙兾
编辑雙兾,後周人,仕周爲武勝軍節度巡官將仕郞試大理評事。光宗七年,從封冊使薛文遇來,以病留。及愈,引對稱旨。光宗愛其才,表請爲僚屬,遂擢用。驟遷元甫、翰林學士,未逾歲,授以文柄,時議以爲過重。九年,始建議設科,遂知貢擧,以詩、賦、頌、策,取進士甲科崔暹等二人,明經三人,卜業二人。自後屢典貢擧,獎勸後學,文風始興。十年,父侍御哲,時爲淸州守,聞兾有寵,隨回使王兢來,拜佐丞。此後,史逸。
崔亮
编辑崔亮,慶州人,性寬厚,能屬文。光宗朝登第,爲攻文博士,成宗在潛邸,引爲師友。及卽位,遂加擢用,甚協人望。累授左散騎常侍叅知政事兼司衛卿,以疾解官。
旣而王謂左右曰:「亮在告百日,御事選官,依例請解職,朕已允之。然念亮自我潛邸,竭其忠貞,以匡眇昧。言念勳勞,未敢忘也。」乃命復職。未幾,拜門下侍郞,遷內史侍郞兼民官御事同內史門下平章事監修國史。十四年卒,王痛悼,贈太子太師,賻米三百石,麥二百石,腦原茶一千角,以禮葬之。謚匡彬。後配享成宗廟庭,累贈太尉、太保、太師、內史令、三重大匡。
子元信、元佐、元億、元偉、元偘、元保、元俊。元信,擢甲科,歷戶部侍郞禮賓卿。顯宗朝,與李守和如宋賀正,及還,以奉使汚辱,坐流。
韓彦恭
编辑韓彦恭,湍州人,父聰禮光祿少卿。彦恭,性敏好學。光宗朝,年十五,屬光文院書生,未幾,爲本院承事郞,轉內承旨。請赴進士擧不第。進累內議承旨舍人。成宗時,再轉刑、兵二官侍郞。
如宋謝恩,宋以彦恭儀容中度,授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兵部尙書兼御史大夫。彦恭奏請大藏經,帝賜藏經四百八十一函凡二千五百卷,又賜御製秘藏詮、逍遙、蓮花心輪。還王授御史禮官侍郞判禮賓省事。彦恭奏:「宋樞密院,卽我朝直宿員吏之職,請置其官。」於是,始設中樞院,置使、副各二人,以彦恭爲副使。俄轉爲使殿中監知禮官事,進叅知政事上柱國。
穆宗卽位,授內史侍郞平章事,四年,拜門下侍中。王巡省州郡,至長湍縣,謂彦恭曰:「此卿本貫也。念卿功勞,可陞爲湍州。」
時全用錢幣,禁麤布,民頗患之。彦恭上䟽,論其弊,王納之。後累加特進開國侯,食邑一千戶,監修國史,贈其父聰禮內史令。王嘗幸平州,日暮寒甚,駐輦道傍,酣飮不行。彦恭進曰:「臣等醉飽,柰軍士何?」王嘉之,賜貂鼠裘,趣駕入行宮。遇事直言,多類此。
六年,彦恭病,王賜醫藥及車二乘,往浴溫泉,命州縣供給。疾篤,遣近臣問疾,又賜廐馬三匹,以資祈禱,竟不愈。明年卒,年六十五。訃聞,王悼甚,賻米五百石,麥三百石,布一千二百匹,茶二百角。贈內史令,謚貞信,以禮葬之。顯宗十八年,配享穆宗廟庭,德宗二年,加贈太傅。子祚。
柳邦憲
编辑柳邦憲,全州承化縣人。登第事成宗,爲禮部侍郞。穆宗朝,授翰林學士右諫議大夫,十二年,拜門下侍郞平章事卒。輟朝三日,謚貞簡。性仁恕,雖在倉卒,未嘗疾言遽色,不事産業。在諫[5]官,或責以久不言,徐對云:「訐以爲直,非吾所取。」
金審言
编辑金審言,靜州靈光縣人,初從常侍崔暹學。暹坐寐夢,審言頂上出火,氣屬于天心,異之,妻以女。
成宗朝登第,進累右補闕兼起居注。
九年七月,上封事,王下敎褒獎曰:「朕自御洪圖,思臻盛業,內設百寮,外分牧守,無曠分憂之任,欲施利俗之方。柰冲人之庸昧,想政敎之陵夷?昨省右補闕兼起居注金審言所上封事二條。
其一曰:『周開盛業,姬旦上無逸之篇,唐啓中興,宣宗製百僚之誡。按《說苑》六正、六邪文曰,「夫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行六正則榮,犯六邪則辱。何謂六正?一曰,萌芽未動,形兆未見,明然獨見興亡之機,預禁乎未然之前,使主超然立于顯榮之處,如此者,聖臣也。二曰,虛心白意,進善通道,勉主以禮義,諭主以長策,將順其美,匡救其惡,如此者,良臣也。三曰,夙興夜寐,進賢不懈,數稱往古之行事,以勵主意,如此者,忠臣也。四曰,明察成敗,早防而救之,轉禍爲福,使君終已無憂,如此者,智臣也。五曰,守文奉法,任官職事,辭祿讓賜,飮食節儉,如此者,貞臣也。六曰,國家昏亂,所爲不諛,敢犯主之嚴顔,面言主之過失,如此者,直臣也。是謂六正。何謂六邪?一曰,安官貪祿,不務公事,與世沉浮,左右觀望,如此者,具臣也。二曰,主所言,皆曰善,主所爲,皆曰好,隱而求主之所好而進之,以快主之耳目,偸合苟容,與主爲樂,不顧其後害,如此者,諛臣也。三曰,中實陰詖,外貌小勤,巧言令色,妬善嫉賢,所欲進則明其善而隱其惡,所欲退則明其過而匿其美,使主賞罰不當,號令不行,如此者,姦臣也。四曰,智足以飾非,辯足以行說,內離骨肉之親,外構亂於朝廷,如此者,讒臣也。五曰,專權擅勢,以爲輕重,私門成黨,以爲富家,擅矯主命,以自貴顯,如此者,賊臣也。六曰,諂主以佞邪,陷主於不義,朋黨比周,以蔽主明,白黑無別,是非無閒,使主惡布於境內,聞於四隣,如此者,亡國之臣也。是謂六邪。賢臣處六正之道,不行六邪之術,故上安而下理。」
又按《漢書》刺史六條政,一則察民庶疾苦失職者,二則察墨綬長吏以上居官政者,三則察盜賊民之害及大奸猾,四則察田犯律四時禁者,五則察民有孝悌廉潔行修正茂才異者,六則察吏不簿入錢穀故散者。
請將六正六邪文及刺史六條,俾委攸司,於二京、六官、諸署局及十二道州縣官廳堂壁,各寫其文,出入省覽,以備龜鑑。』
其二曰:『設職分司,帝王令典,開都列邑,古今通規。我國家以西京,境壓鯨津,地連鴈塞,寫金湯而設險,模鐵瓮以築城,署百官,置萬戶,分司文武甚多。而廉恥者,無人薦奏,非違者,無人糺彈,涇渭同流,薰蕕一致。請依唐東都置知臺御史例,分司憲一員,使得糺理,則下情上達,黜陟惟明,物泰時雍,非朝卽夕。』
所奏如是,予甚嘉之。汝心敦補政,志切匡時,錄正邪二理,諷我襟懷。令內外諸司,用爲勸戒,其下內史門下,頒示內外司,存依所奏施行。」
穆宗朝,出爲州牧,務農恤民,甚獲時譽。
顯宗卽位,擢右散騎常侍,遷禮部尙書。五年,轉內史侍郞平章事,出爲西京留守。
九年卒,輟朝三日,謚文安。
崔沆
编辑崔沆,字內融,平章事彦撝之孫。成宗朝,年二十,登甲科,王嘉其才,擢授右拾遺知制誥。累遷內史舍人。穆宗時,再知貢擧,所取多知名士,王尤倚重,政無大小,必與圖議。轉吏部侍郞、中樞院使。
王寢疾,金致陽謀不軌,沆與蔡忠順等,定策迎立顯宗。顯宗拜沆翰林學士承旨左散騎常侍,尋下敎曰:「王者父事三老,兄事五更,所以籍賢輔德也。朕少値閔凶,未聞義訓。仰遵古典,思得其人。具官崔沆,明識高才,諒絶儕等,可授政堂文學,以爲寡人師傅。」
初成宗以八關[6]會雜伎,不經且煩擾,悉罷之。但幸法王寺行香,還御毬庭,受文武朝賀而已。至是,沆請復設會。三年,遷吏部尙書、叅知政事、監修國史,七年,拜內史侍郞平章事,十一年,賜推忠盡節衛社功臣號。明年檢校太傅守門下侍郞同內史門下平章事淸河縣開國子,食邑五百戶,加守正功臣號。
沆不樂仕宦,年未七十,表請致仕。王累起不就。性酷信浮屠,請修黃龍寺塔,身自監督,頗傷農務。又於私第,造置經像如僧居,竟捨爲寺。十五年,病篤,王親臨問疾。授其子有孚秘書省校書郞,賜女壻李作忠章服,以慰其意。及卒,王悼甚,贈謚節義,賻絹三百匹,布五百匹,米、麥各一千石,有孚以父遺命,固辭不受。
沆聰悟沉訥,寡言善斷。世業儒,以淸儉持家。久秉鈞,一介不取於人手,不接金玉,婦女不粉黛。計月,請俸,家無甔石之儲。後配享顯宗廟庭,德宗二年,贈正匡,靖宗加贈侍中。値沆忌日,命有司設道場玄化寺,薦冥福。
文宗十四年,有孚以司宰卿,出爲西京副留守,內史門下奏:「其父沆,在聖考朝,以淸節直道,匡扶社稷。國家追念厥功,嘗於玄化寺納財,以供忌齋之費,歲遣有孚,詣寺燒香。其弟永孚,嘗守天安,今有孚又守西都,則深恐忌祭上塚[7]之禮將闕,殆忘其功也。請授有孚三品職,勿令補外。」從之,二十一年,又加贈守太師兼中書令。
蔡忠順
编辑蔡忠順,史失世系。穆宗朝,累遷中樞院副使,王寢疾,忠順與劉瑨、崔沆,直宿銀臺。一日,王召忠順入臥內,辟左右語曰:「寡人疾漸就平。聞外閒有窺覦者,卿知之乎?」對曰:「臣試聞之,未得其實。」王取枕上封書與之,乃劉忠正所上也。云:「右僕射金致陽,覬覦非望,遣人致遺,深布腹心,仍求內援。臣曉譬拒之,不敢不奏。」又取書一封與之,乃大良院君詢所上也。云:「姦黨遣人圍逼。遺酒食,臣疑毒不食,與烏雀,烏雀斃。謀危若此,願聖上憐救。」忠順見畢,奏曰:「勢急矣,宜早圖之。」王曰:「朕疾漸危篤,朝夕入地,太祖之孫,唯大良院君在。卿與崔沆,素懷忠義,宜盡心匡扶,使社稷不屬異姓。」忠順出以語沆,沆曰:「臣常以爲憂,今上意如此,社稷之福也。」忠正遣監察御史高英起,謂忠順、沆曰:「今上寢疾,姦黨伺隙,恐社稷將屬異姓。疾如大漸,宜以太祖之孫爲嗣。」忠順等陽驚曰:「太祖之孫安在?」曰:「大良院君是也,可以主鬯。」忠順等答[3]曰:「吾等亦聞此久矣。當聽天所命。」忠正更遣英起曰:「我欲躬往議之,騶從繁,恐爲旁人所疑,冀兩君見枉。」忠順與沆議曰:「此非私事,實關宗社,可往見之。」遂詣定議。
時大良院君,在三角山神穴寺。忠順入奏王曰:「宜擇文武各一人,率軍校往迎之。」忠順與沆及英起等議,遂擧宣徽判官皇甫兪義以聞。忠順等又議奏:「軍校多,則行必遲,恐姦黨先啚。宜遣十餘人,徑往迎來。」王然之曰:「予欲親禪,可亟遣不可緩也。若疾瘳,如成宗封朕故事,早定名分,則無窺伺之人矣。朕無子而繼嗣未定,衆心搖動,是吾過也。宗社大計,無過於此,卿等其各盡心。」王遂泣下,忠順亦泣。王命忠順,草與大良君書,親自硏墨,忠順曰:「臣自硏以書,請勿勞聖體。」王曰:「意甚忙,不覺勞也。」其書曰:「自古,國家大事,素定於前,則人心乃安。今予寢疾,姦邪窺覦,以寡人不豫,爲之所名分未定故爾。卿太祖嫡孫,宜速上道。寡人未至大期,得面付宗社,沒無遺恨。若有餘齡,則使處東宮,以定群心。」王又令書其尾曰:「道路險阻,恐姦人潛伏,變起不虞。可戒愼而來。」時閤門舍人庾行簡不欲迎立,王慮事泄,戒忠順,勿令行簡知之。以書授兪義等,往迎于神穴寺,遂卽位,是爲顯宗。
顯宗以忠順直中臺,俄遷吏部侍郞兼左諫議大夫。王避契丹南行,忠順扈駕。王次廣州,從行諸臣聞河拱辰等被執,皆驚懼散走,唯忠順與侍郞忠肅、張延祐、周佇、柳宗、金應仁不去。累轉吏部尙書叅知政事,賜推忠盡節衛社功臣號,封濟陽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
忠順奏:「軍士有父母年八十已上者,免軍就養,諸文武員僚,父母年七十已上無他兄弟者,不許補外,其父母有疾,給告二百日護視。」王從之。
十二年,檢校太尉濟陽縣開國子,食邑五百戶,加輔國功臣號。尋拜內史侍郞平章事兼西京留守,加太子少師。十八年,遷門下侍郞平章事,二十一年,判西京留守事,以疾表請解職,不允。明年,致仕。
靖宗二年卒,謚貞簡。
〈列傳卷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