鮚埼亭集 (四部叢刊本)/外編卷第三十

外編卷第二十九 鮚埼亭集 外編卷第三十
清 全祖望 撰 清 董秉純 撰年譜 景上海涵芬樓藏原刊本
外編卷第三十一

鮚埼亭集外編卷三十

            鄞 全祖望 紹衣

 題跋

  題惲氏劉忠正公行實後

遜菴先生在劉門其勇於急難不下祝公開美行實一

篇最詳盡惟言意爲心之所存則遜菴有不盡守師說

者故棃洲別撰行狀一篇然遜菴所敍閒有棃洲之所

未及者當並存而不廢也遜菴之自敍曰日初避亂天

台聞訃道阻嗣後崎嶇閩粤越五年已丑南還始得哭

先生於古小學然則遜菴丁戊之閒殆亦嘗參海上軍

事者乎赧王之立也世謂史閣部所以持異議者出於

呂大器錢謙益而遜菴行狀與忠正子伯繩所作年譜

則謂馬士英先持異議其後中變遂嫁之史公此異聞

也當更攷之遜菴後嘗爲僧然有託而逃不以累其正

學近議於忠正祠中配享諸高弟有不知而欲去遜菴

之名者予力持之得免遜菴之子壽平工畫今人皆知

之而遜菴身肩正學之傳以遺民不媿其師反寂寞無

能道之者甚矣原伯魯之多也

  明大學士熊公行狀跋

眀史所作公傳皆本行狀而乙酉以後起兵之事甚略

葢有所諱而不敢言予則以爲不必諱者夫浙東一隅

之地其不足以抗 王師也明矣然使當時如公之䇿

盡公之才則 王師亦終煩擘畫而江上未必不以此

延歳月之喘乃卒不能用其言也是則天命在

聖朝雖有善者無如何也故正惟詳述之而後知亡國

之際未必無人而回天之力無自而施也方潞王之在

杭也蕪湖信至公與蕺山劉公奔赴公議發羅木營兵

拒戰且守獨松關潞王巳定䇿迎降不納於是東歸劉

公絕粒而以起兵事屬之公公歸姚數日事未集劉公

遲公不至垂死張目曰雨殷豈愆約哉劉公卒之二日

而公兵起山陰㑹稽兵亦起公哭於劉公旐前而行閏

六月二十五日㑹師西陵駐營龍王塘時列營數十參

差前郤不一公軍於其中最弱而戰最勇每出兵必先

戰戰輒爲 大兵所首衝故敗公輒再整兵不少挫於

是樞輔張公國維約諸營以十月初八日爲始連戰十

日是日公與陳公濳夫合營而進部將盧可充先登有

功次日復戰又次日復戰諸將史標魏良皆有功息兵

三日復出史標伏兵西岸魏良先出戰死伏發 大兵

不利益兵至公姪茂芳出鬬史標以大礟衝之又捷未

及十日收兵而止而公巳四戰勝負亦相當先是公與

諸軍議以江面仰攻甚難不如閒道入內地爲攻心䇿

而海寧諸生顧名佐適來乞師又查繼坤查繼佐兄弟

亦至繼坤爲公言臨平陳萬良之勇能梗 大兵平湖

馬萬方亦來公喜以書幣招萬良至則請於王以爲平

吳將軍議西渡乃以十月十八日使部將徐明發渡江

䇿應萬良方爲 大兵所困明發至而免於是公軍遂

西行殺臨平務官至北陸萬良與明發合軍札五杭敗

嘉湖道佟國器軍焚大舟二奪小舟二十餘大礟四甲

三弓三十一刀槍共一百四十餘時十月二十二日也

次日札新市次日札𩀱林次日遂至吳江次日以軍無

繼退五杭復退臨平次日至天開河 大兵正邀擊而

公以中軍至遂濟江是役也浙酉爲之一震而惜其不

繼而返也十二月朔 大兵伏內墩張公國維部將趙

天祥西渡公軍應之張軍在上流公軍在下流 大兵

徘徊不果出各以其軍返二十四日張公復議分道齊

出奪門方國安軍先敗諸將不救公與陳公濳夫王之

仁血戰於下流得相持而諸軍氣巳沮公憤甚乃乞師

於張鵬翼裘尚奭仍與陳公合軍以岀國安亦遣兵來

㑹稍有斬獲公始終欲用西師乃請封萬良爲平吳伯

以吳易爲總督朱大定錢重爲監軍大定身至浙東請

期且言嘉善長興吳江宐興皆有密約而瑞昌王在廣

德引領以待查繼坤馬萬方輩皆喁喁也於是孫公嘉

績錢公肅樂亦助公請公議由海寧海鹽直趨蕪湖以

梗運道又慮二郡可取不可守則引太湖諸軍以爲犄

角足踞浙西之肩背而困之萬良請但得兵三千人給

半月餉卽可有成顧公軍不滿千人其餉又減口以給

陳公軍無可支而餘營有兵有餉皆坐視公雖大聲疾

呼繼以痛哭而莫如之何孫公乃遣知餘姚縣王正中

獨進至乍浦不克而還於是萬良三疏請行公爲之力

措得餉又無舟乃以兵陸進冒矢石以前幾克德淸而

德淸內應之民兵先潰公部將徐龍達死之於是吳易

方以軍來㑹而公兵以無繼巳渡江浙撫張存仁大出

兵攻易則萬良之軍入山自保不敢復出是役也使江

上有牽制之兵則公軍尚未返萬良與易皆得互相援

而又以獨進敗於是公請急援萬良永豐伯張鵬翼宣

義將軍裘尚奭皆請行而開遠伯吳凱尢毅然請獨任

之行且有日忽有詔張鵬翼援嚴吳凱守溫其局復散

最後而大學士陳盟亦助公請乃復議别遣翁洲石浦

兵由海道行又令姚志卓出廣德其事益迂緩而近干

巳失公亦入海卒死鄭彩之手葢自畫江事起諸公皆

忠臣而所謀之銳志之專膽之勇未有過於公者諸野

史多疏漏祇蕭山徐氏浙東紀略稍具首尾予故旁參

互證別爲行狀跋尾一篇以比張中丞傳書後之例云

公生平頗畏其夫人之嚴故在北都嘗置一妾生子而

畱置之京未嘗攜歸及公入海幷一子爲彩所害而妾

自京歸攜其子得以奉公之祀此亦狀所未載者而萬

良軍敗被執亦不屈以死萬方從公入海竟卒於域外

 徐氏浙東紀略亦有誤者如謂王之仁來歸出公之

力不知此乃錢忠介公事誤移之公高氏雪交亭錄

 則謂公子爲鄭彩壻公死後尚育於彩家亦誤也

  題陸鯤庭陳𤣥倩傳後

鯤庭𤣥倩二先生之搆難也至傾江浙諸社各分左右

袒鯤庭得十八𤣥倩僅十二檄書輩出殘明門戸之爭

多起於細微卽此可驗相傳鯤庭矜而亢𤣥倩不持小

節各有瑕疵𤣥倩之按中州方略大震或語鯤庭曰爰

盎亦自可人鯤庭殉乙酉之難𤣥倩跳而東起兵於西

陵之下莊疇昔浙東才彥和鯤庭者如萬履安劉瑞當

輩始皆謝過結歡恨前此不相知而𤣥倩首上疏爲鯤

庭請贈諡時益歎爲不可及𤣥倩之起兵也破家餉軍

事去曰我不可以負鯤庭挈其妻妾沈水而死未幾鯤

庭入夢於其子曰若輩小兒恐未知大義自今以往其

與陳氏後人重敍舊好以永世世先太常公聞而嘆曰

曠林之戈一變而共爲鄧林之杖更何尢哉初鯤庭最

善者曰宮允吳君其殉也呼之與偕而宮允逃之君子

曰人固不易知也

  題馮鄴仙尚書行狀後

浙東以沈文恭公之故黨議所錮及於四朝斯眞可謂

黨錮者矣馮氏兄弟始一舉而洗之而人才復通可謂

大有功於浙東者也然尚書才大故聯絡太廣相傳前

此東林門戸甚嚴至尚書始有佛門廣大之說稍收彼

黨以爲我用石齋先生之禍謝陞魏照乘必欲殺之尙

書授計於吳來之遂得涿州之力以起宐興得宐興之

力以救石齋是葢不得巳之用心也而尙書亦以此蒙

謗及尚書自中樞歸世謗其爲避事以爲負國則其說

尢不公予謂尚書之去位並非負國何也尙書力爭秦

督之出關矣甚且請身先下獄以觀其言之驗而思宗

必不之聽不可則止是宐去之時矣必栖栖而取陳新

甲之禍則愚人也尚書之料事如此思宗不能竟其用

斯國之所以亡也而以之謗公不巳冤乎

 野史謂宐興欲復涿州冠帶而不能尚書勸其引興

 化同升以爲助興化旣相負前約於是與宐興有隙

 此說亦不覈興化亦豈反覆若此據黃氏宦夢錄則

 謂尚書不甚合於興化力糾袁繼咸不任江撫又與

 前說相背此等皆不足信之言

  蔡忠襄公傳後論

明烈帝時以西竺之傳講學者蔡忠襄公雲怡黄忠潔

公海岸金文毅公正希皆先後殉節是固滏水所云佞

佛不害其爲君子者歟然或又云三公多此一講學也

陽曲傅氏作忠襄傳多軼事其所載山東人李氏講木

虎乃甚言忠襄之迂非有用才也講學諸公不切時務

葢誠有之然陽曲竟謂忠襄雖死實無功於晉其有功

在提學江西時能得萬元吉揭重熙曾櫻支柱天地足

以言功則過矣忠襄卽不克以保晉爲功而克以一死

示晉人綱常之義卽功也且萬揭曾三公之死足以爲

師門之功而忠襄之以身倡死反不足爲功亦過於責

備賢者矣忠襄豈敢以一死爲功在論者正不可以其

盡瘁危疆爲無功也況據陽曲言忠襄先檄寧武周公

共守太原周以師至忻矣而國人謂周之部下皆邊兵

不可測忠襄不得巳謝遣之然則使周公得入城共守

事未可知忠襄之無功未可以咎忠襄也三公中正希

最稱知兵然觀其薦用申甫得無亦木虎之流亞哉

  書熊魚山給諫傳後

姜敬亭熊魚山並糾陽羡相國得譴但敬亭因疏中有

皇上何所見而云然乎一語思陵怒其詰問詔旨遂責

二十四氣姓名至魚山則似原未能無罪者嘗讀盧函

赤續表忠記言其自建言降調以後怏怏失志會求光

祿丞不得嘗思所以報之迨兩次召見因首輔在旁不

敢盡言卒聽吳來之之託黙然神沮游移畜縮全屬私

見以烈皇之猜察卽令披肝𤁋血絲毫無瞻顧猶恐言

不見信況如此者能不動其疑乎故尹宣子謂帝是時

巳愠首輔實怒魚山之首鼠謂其兩下討好遂反以誹

謗大臣加之雖未知然否要之固宐矣

  跋始寧倪尙書墓銘後

鴻寶先生在明諡曰文正其在

國朝諡曰文貞當時禮部牒行浙撫下倪氏文卷可據

也今明史並作文正誤矣初明人本擬諡爲文忠先生

之弟朗齋願得文正或曰文正古未有以贈死難者朗

齋曰是乃所謂得正而斃者也議遂定於是同難𣏌縣

劉宮允亦用此諡幷及於遜志先生皆以朗齋之言故

也文貞之諡於義略同然終未可竟混爲一也

  題薛歲星作王武寧傳

歲星所作王武寧傳如其言浙東之役全出其功而孫

熊錢沈反屬聞風而起者謬矣方王同罪而王以一死

浙東人多稱之雖淸流如蔡大敬徐涵之多所稱許其

故何也武寧子鳴謙亂後爲僧卽所稱宣在字友聞者

也粉飾其父事以乞言於諸公故世多信之不知非鳴

謙之狂愚不足以速其父之亡而身後欲爲其父求忠

臣之目何可得也歲星所作諸忠傳聞其多類此讀者

幸諦審之勿輕信也

  題徐俟齋傳後

石齋先生於丙戌薦俟齋貽書臥子招之入閩臥子亦

欲俟齋參其軍俟齋皆力辭以爲諸公不過因先人之

大節而及藐諸孤是昔人所云因以爲利者故不敢若

安危得喪非所斤斤也此可以見俟齋晰義之精而其

中未嘗不具保身之哲可以爲世法顧作俟齋傳者多

未之及予故表而出之

  題馬士英傳

馬士英有良子曰馬錫非其父所爲欲感悟之而不得

遂先歸其後不豫於禍一曰馬鑾則與士英同死張怡

載其事於隨筆嗚呼以錫所爲不欲挂名於士英傳中

明矣然明史不宐失之是則犁牛有子之說也

  題史閣部傳

禮賢館徵士請決高郵湖以灌 大軍史閣部曰民爲

貴社稷次之其仁人之言乎閣部之純忠大節無可議

矣而是言則關於淮海百萬生靈之命揚人所當尸祝

也諸傳皆不載予得之王解州朱旦之詩特志之且決

湖所以害 大軍者少而害揚人者多勢且與汴河之

覆轍同又不可不知也

  題田閒先生墓表後

望溪作田閒先生墓表未嘗從其家訪遺事但以所聞

先生爲諸生時辱巡按御史之附奄者著之謂卽此一

節可以想見其生平也先生從亡之詳具載所知錄望

溪似亦未見此書吳農祥謂先生曾以山陰嚴相國之

薦拜副都御史兼學士持節受高一功李錦等降時高

李合軍擐甲傳呼使者入見踞坐不起先生前叱之曰

汝輩昔失身爲賊其罪滔天今旣洗心革面願爲王臣

而作此偃蹇狀是何禮也吾當一死報國寧有懼耶二

賊㗳然氣喪急起跪而受詔且謝過先生畱其營者久

之後所謂鄖陽軍者也農祥言此事親得之杭人朱東

觀當時實以副使同先生往當不謬且其文甚壯但高

李之降在思文時非永明也撫高李以歸國者中湘何

督師非山陰也先生由推官遷膳部改庶常終於編修

非副都先生自序立朝惟救金道隱戍滇事不言其他

豈有所知錄不載而尚可信者農祥所作殘明諸公傳

多矣信口無稽以欺罔天下不知其何所見而攷據又

疏未嘗核其歲月時地之確可爲絕倒乃鈔所知錄以

寄望溪使更詳序其本末揭之墓門幸無使囈語畱貽

淆亂舊史爲也

  錢忠介公崇祀錄跋

顓菴王公視浙學行部至寧首祀錢忠介公於學宮幷

及丙戌殉節秀才趙景麟可謂以忠孝訓世者矣顧謝

三賓亦以是年同得祀何其漫不攷核一至此耶予年

十四爲諸生謁先司空宗伯公於祠見三賓主憤甚擊

之不碎投之泮水幷故提督張杰之主亦投之忽忽二

十六年矣奸人就死魂魄應巳澌滅卽在學宮豈敢晏

然享祭此不過予少年意氣之所激也展閱忠介祀錄

記之於後

  讀陸太僕年譜

洪承疇爲秦督其殺賊多失實葢旣仕

本朝梅邨輩諛之也此惟棃洲先生嘗言之然予求其

徵而不得今讀陸太僕年譜言其尾賊而不敢擊賊是

譜出於甲申之前可以見棃洲之言不誣據太僕之子

惠迪言洪督待太僕甚不相能太僕死事其得䘏者出

於巡按練國事之力則洪督幾掩其忠矣是不可因梅

邨輩雷同之口而附和之也

  再讀陸太僕年譜

太僕爲兗東道時方征登萊謝三賓視師其媚高濳諂

劉澤淸太僕詳志其醜三賓自作視師紀略盡諱之然

在三賓之生平固不足恥也

  三讀陸太僕年譜

太僕半生𫾻歴兵閒爲忌者所抑而卒死於兵予微嫌

者矜氣未化讀年譜可見矣兵危事也而太僕易言之

故陶石梁言其喜言兵葢微詞也隆德之難固由洪督

之掣肘然觀其一出亦自輕脫少臨事而懼之意此正

不可不知非敢妄議勞臣也

  題徐狷石傳後

馮山公集中有徐狷石傳吾友王瞿多所不滿請吾更

作予以馮傳略具首尾亦足資攷證若瞿所訪得軼事

可別志之傳後也瞿曰狷石嚴事濳齋其後濳齋亦畏

狷石嘗一日過濳齋問曰何匆匆也濳齋答曰主臣以

兒子將就試耳狷石笑曰吾輩不能永錮其子弟以世

襲遺民也亦已明矣然聽之則可矣又從而爲之謀則

失矣於是濳齋謝過甚窘狷石最善顧宛溪會有事欲

商之宛溪而宛溪在崑山司寇館中狷石徘徊其門不

入㑹宛溪之從者出因以吿乃得見然終不肯入司寇

亦聞之亟遣人出迎之狷石巳解維疾去矣濳齋之辭

徵車也其孺人頗勸之狷石謂曰吾輩出處之際使若

輩得參其口乎濳齋遽曰謹受敎是皆瞿所述狷石軼

事足以厲風俗者

  題沈端恪公神道碑後

端恪神道碑文出於靜海勵尚書然其於公之學術節

概有未盡者端恪少時嘗在靈隱守中爲僧碑文諱之

不知不必諱且更有不可諱者

世宗憲皇帝夙耽禪悅其在朱邸徧讀三車經籍直

性宗及登極遂絕口不道然而熟處未忘也兵部侍郞

臨川李公嘗以燕閒獨對

上問之曰聞汝於書無所不見則二氏諒所盡通李公

對曰主臣向於藏經亦諦觀之然甚無補於天下國家

上笑而頷之又數年端恪以吏部侍郞亦獨對

上問之日汝固嘗爲僧其於宗門必多精詣之言試陳

之而端恪曰臣少年潦倒時逃於此及幸得通籍方畱

心經世事以報

國家日懼不給不復更念及此亦知

皇上聖明天縱早悟大乘然萬幾爲重臣願

陛下爲堯舜不願

陛下爲釋迦臣卽有記安敢妄言以分

睿慮

上改容頷之曰良是時臨川巳罷官聞而嘆曰君子哉

闇齋也說者以爲雍正十年以前

內廷不舉法㑹者二公力也端恪前此爲選君尚書隆

科多密勿重臣最專斷曹郞莫敢仰視端恪獨侃侃持

正議一日畫諾尚書曰可端恪曰不可尚書怒端恪持

之益力良久尚書忽曰沈選君諍友也改而從之且曰

寮友當如此矣入告於

世宗遂不次加太僕卿仍領選司自此得大用予嘗謂

古今儒佛二家多由儒而佛者未有由佛而儒者有之

自端恪始端恪旣爲儒私淑應濳齋先生之學故最醇

濳齋在日端恪尚少及自靈隱歸得見濳齋之高弟沈

君士則凌君嘉卽從之求得其遺書乃知正學有在發

明宗旨已而於濳齋語閒有未安皆反覆以求其通論

者以爲應氏功臣碑文極闡明端恪之學而不知其淵

源所自出予故特表之東撫田文鏡請以耗羨歸於公

世宗已許行而猶召九卿議之衆以

上意所向不敢爭公獨爭之力言今日則正項之外更

添正項他日必至耗羡之外更添耗羨他人或不知臣

起家縣令故知其必不可行

世宗曰汝爲合亦私耗羨乎公曰非私也非是且無以

養妻子

世宗曰汝學道乃私妻子乎公曰臣不敢私妻子但不

能不養妻子若廢之則人倫絕矣

世宗笑曰朕今日乃爲沈近思所難是日衆皆爲公懼

上雖不用公言而亦不怒也碑文微及此事而不悉端

恪之卒其二子皆少故事跡不能盡詳其獨對語世所

不知予從臨川李公得之當記之以登 國史長君遷

今爲戸部語次因乞予序其事



鮚埼亭集外編卷三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