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谷桂察訪遺集/卷五

卷四 鳳谷桂察訪遺集
卷五
作者:桂德海
1859年
卷六

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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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文帝時。伏生口傳二十八篇。景帝時。魯恭王壞壁得書。武帝時。孔安國上二十四篇。其時得僞泰誓一篇。其後得張覇書二十四篇。東晉時。梅賾上二十五篇。隋開皇三年。得舜典一篇。唐天寶三載。詔衛衡改古文從今文。以上皆隷字。

以古字書之。則謂之古文。以今字書之。則謂之今文。文者字也。

伏勝口傳二十八篇。此有脫誤。僞泰誓一篇。此全是贗作。張覇二十四篇。此全是贗作。梅賾二十五篇。此亦是贗作。

一訛。雅者愛此。二贗。俗者愛此。寧訛無贗。

訛者去孔子未遠。故猶有史闕文之風。

兵燹後簡冊。自多缺脫錯亂。伏生則存其缺脫。任其錯亂。而不敢以己意參之矣。

一說。伏生不敢改易而以本文傳之。鼂錯不敢改易而以本文受之。但於女子口傳時。必有簾箔之隔。女在內錯在外。以潁川之耳。聞齊人之音。其間似有登得羗慶之一二字差忒。而不甚多矣。

使女口傳時所難曉者。只是文義而已。若其本文。則伏生豈曾添減一句。鼂錯亦安得湊合一字。若使添減湊合。則伏生鼂錯非昧丁傖父。豈爲此不成文理之語哉。

鼂錯以刻削自用之人。而猶知闕文之爲高。如安國輩不及錯遠矣。

口授之說。出於梅賾所上序文儒林傳。壁藏出於司馬遷。司馬遷去伏生不遠。則遷說爲信。其中殘缺者。不過在壁時損壞耳。

贗者專以己意誣聖人之經籍。此可以見世變矣。

比後世則又不勝其雅矣。

雖然秦漢以下。亦儘有奇才。

此乃塗改之文。若無本文。則亦不能做出如此文字。

觀朱子之言。則安國傳及序。與孔萊子。如出一手。然則梅賾乃孔姓人弟子。而上其師之書歟。孔萊子亦是僞書。

削其獒牙。補其缺脫。而務使文理明白妥帖。洽似文人塗改他人之作。則便成自家文法矣。

孔壁眞古文書。不傳而埋滅。故贗手擬古之作。紛紛繼出。以唐人擬古法看之無妨。

魏晉間人。好作擬古詩。此必擬古之文。

書百篇中。得二十八篇。未能爲三分之一耳。又其中訛缺者。什二三。詩亦殘缺。而襍以淫亂不經之辭。禮盡亡。唯易爲聖人之全經。可不盡心於此。

惟於轉折處。著點以明之。不必密拶拶著吐。惟其踈濶語句。乃見古人言語之高遠。非時俗之所可窺覦。

王道明盛。政出一人。太平非諸侯之力。不得有正風。王道旣衰。政出諸侯。善惡在於己身。不由天子之命。惡則民㤪。善則民喜。故各從其國。有美刺之變風。

雅者。訓爲正也。由天子以政敎齊正天下。故民述天子之政。還以齊正爲名。

正經述大政爲大雅。述小政爲小雅。有小雅大雅之聲。王政旣衰。變雅兼作。取大雅之音。歌其政事之變者。謂之變大雅。取小雅之音。歌其政事之變者。謂之變小雅。故變雅之美刺。皆由音體有大小。不復由政事之大小也。

魯頌主詠僖公功德。纔如變風美者。頌者美詩之名。王者不陳魯詩。魯人不得作風。以其得用天子之禮。故改天子美詩之名。改稱爲頌。非周頌之流也。置之商頌前者。以魯是周宗親同姓。故孔子使之居前代也。

武王編陳諸國之詩。今惟二南在矣。明是棄其餘矣。

詩有三訓。承也志也持也。作者承君政之善惡。述己志而作詩爲。詩所以持人之行。使不失墜。

有商頌而無夏頌。盖周室之初。記錄不得。今無商風雅。有其頌。是周世棄而不錄。

周南召南之風。王化之基本。鹿鳴文王之雅。初興之政敎。今有頌之成功。由彼風雅。而就據成功之頌。本而原之。其頌乃由此風雅而來。故皆錄之。謂之詩之正。經以道衰。乃作者名之爲變。此詩謂之爲正。此等正詩。武王采得之後。乃成王卽政之初。於是國史自定其篇。屬之太師。以爲常樂。非孔子有去取也。其變風變雅。皆孔子所定。

懿王始受讒。烹齊哀侯。夷王下堂而見諸侯。變風變雅始作。大率變風之作。多在夷厲之後。懿王時齊風是也。夷王時邶風是也。

按書傳所引之詩。見在者多。亡逸者少。則孔子所錄。不容十去其九。史遷言古詩三千篇。未可信也。

豳者周公之事。欲尊周公。使專一國。故次於衆國之後小雅之前。欲兼其上下之義。

樂得淑女。不淫其色。家人之細事耳。而編於詩首。用此爲文王風化之始。所以風化天下之民。而使之皆正夫婦焉。

六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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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一氣不言含有象。萬靈何處謝無私。

小雅。天流皓月色。池散芰荷香。

正風。都來消帝力。全不用兵防。

變風。當道冷雲和不得。滿郊芳草卽成空。

變大雅。蟬離楚樹鳴猶少。葉到嵩山落更多。

變小雅。寒禽粘古樹。積雪占蒼苔。

六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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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齊日月方爲道。動合乾坤始足心。

。風和日暖方開眼。雨濕烟濃不擧頭。

。丹頂西施頰。霜毛四皓鬚。

。水諳彭澤濶。山憶武陵深。

。捲簾當白晝。移榻對靑山。遠道擎空鉢。深山踏落花。

。君恩到銅柱。蠻欵入交州。

十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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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古。千般貴在無過達。一片心閒不奈高。

淸奇。未曾將一字。容易謁諸侯。

遠近。已知前古事。更結後人看。

雙分。船中江上景。晩泊早行時。

背非。山河終决勝。楚漢且橫行。

虛無。山寺鍾樓月。江城皷角風。

是非。須知項籍劒。不及魯陽戈。

淸潔。大雪路亦宿。深山水也齋。

覆粧。疊巘供秋望。屯雲到夕陽。

闔門。捲簾黃葉落。銷子䂓啼。

鹿鳴平遠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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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

上一句。興君臣無分義。並盡和悅之狀。

此章初見之時。不言德音不言心。只是初頭皷瑟承筐。和樂之際。其氣象雍容。有若敎我者在。故求之以周行。是乃一時神理都寫出來。

二章

此章見之久而始言其儀。其儀重厚。自然使我警省而喜其燕且敖也。

三章

此章見之愈久。樂其心也。前有瑟笙今有琴。惟恐其不樂也。燕席之間。兩心融洽。故樂中又樂也。

自貌儀說得至心妙。

四牡細而婉。一二五章沈。三四章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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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

騑騑倭遲。言其道路之苦。

豈不。未决之辭。靡盬。决之之辭。言雖知王事之重。而不忍捨私恩也。

二章

此章雖甞懷歸。而下不遑句。全屬王事。猶若暫忘私恩也。

三四章

此章斗然見路傍苞栩之上。翩鵻傍母飛止之狀。因起不如鳥之歎。私義並馳。通身搖颺。

五章

此章翩鵻雖過。而尙在心目。嘽嘽之馬。駸駸然去矣。中心促促刺刺。直欲告之於君也。眞是魂神顚倒之筆。

皇華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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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章具征夫馳驅諏詢之狀。

下四章。皆寫駪駪每懷字出去。通篇只是一句。

常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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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註自明。

周公傷於管蔡之事。故文心甚苦。眞奇文妙文。

伐木和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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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

丁丁。此地伐木。與越山相應之聲。嚶嚶。空山春日。鳥聲嚶嚶然和也。可以起詩人之心也。

上文旣言伐木鳥鳴。下文獨言相彼鳥者。但伐木聞其聲而已。鳥鳴不但聲和也。俄而升喬木。則見其和聲。求會衆鳥。故言之。

下二句。警之之辭。

二章

許許。擧木之人。前後相應之聲。木聲鳥聲猶然。况人聲乎。

釃酒句。兼統諸舅句。

於粲陳饋兩句。上戴諸父。下拘諸舅。眞和上下。有䂱金佛懸空矣。

父親故言顧。舅踈故言咎。妙。

三章

上章言擧木許許。則此章又伐木于阪矣。再興兄弟一句。

衍踐。言飮食多也。上章不連言兄弟。而此獨言之者。言酒食有餘。雖兄弟亦來無遠。

乾糗字。承上衍踐而言也。故不責朋友兄弟。而我當辦酒。我當皷舞以樂之也。通篇只是我字寫來。妙。

天保筆墨流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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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稱君恩。而不可摸捉其事。故只空空說天字。空空說神字。眞是一部空靈之筆。

三章以興盛之物爲况。至於六章。則以不壞之物言。通篇結語之法。

通篇皆虛寫。而民之質矣四句是實寫。筆墨忽然撞搭。

此篇文多重複。意多言外。不可逐句求之。

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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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

此章初行之時。方見薇作。而遽曰歸期。此戍卒無數苦心悲語。在未用筆之前。

歲暮字凡說。

下四句言誰㤪誰咎。只怨玁狁。

二章

此章言離家日遠。而薇亦生而柔弱也。

此雖思歸期。而未歲暮之前。死生疾病之憂。黯然消魂。故欲前進而輒遭飢渴。欲寄音而家已遠矣。此寫中路遑遑之情。征人身分中。眞有此景况。又見文勢跳脫。

三章

此章戍地漸近。而薇已剛矣。

於是正言歸期則陽月也。

一片心促促有歸思。忽忽有王事。全身欲半裂爲二也。

下文言身雖勞苦。而决然有去意。筆法眞如六丁挽金牛。

以上三章。感時物也。疑爲賦體。以興言之。則作剛柔三事屬心。初有去意。中焉未定也。終言决行也。

四章

此承上章終不可來。故不如隨其君子。速戰而歸也。妙。

五章

此章器械嚴整。恐其輕敵敗死而不歸也。

六章

此承上言若玁狁平則可歸矣。通夜思量。魂神全在歸塗。今日之行。忽然如昔矣。眞乃異㨾文情。

下四句拈出今昔中事。妙。

出車靈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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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

上二句凡說。

以下天子急命我。㒹之倒之。謂我直出郊外。不知實有何事。卽召僕夫。治車而告以速行期也。

此伏下薄伐西戎句。

二章

此承上言後軍連郊而來。設建旟旐。旆旆飛揚。然而我與僕夫。不知頭緖。悄悄况瘁而已。

三章

俄而一員將。車馬彭彭。旂旐央央而來。卽南仲也。聽其令則告我以城朔方之命。遂與南仲。北伐玁狁。眞乃神俊之筆。

四章

此章與前篇卒章同義。但往時說來時說不同。

五章

此章自上章懷歸字落來。言來時王命急遽之際。不及告其家人。家人只疑其暫伐西戎也。

六章

此章春日采蘩。思其君子之時。南仲忽歸。則始知其城彼數萬里朔方。伐玁狁而歸也。此乃詩人三寸膓肚。直曲折到。神鬼猶曲折不到之處。普天下後世才子。愼勿輕視古人之文。

杕杜文勢跳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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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

此感物而思其征夫之遑息也。

王事二句。言其已前未來之故。

陽月罷戍之月。故口頭始說出來。其陽月前。感物思君子之語。多在此章之前空空裏。

二章

上言遑北。故又見其時變。而征夫應在歸途也。

三章

上言歸止。故不知今日來到何處。中心搖搖促促。不能安席。因欲望見其來。而曳履登山。則杞已生矣。知其征夫之必不遠也。幝幝痯痯。寫出心頭之人。如目頭撞。妙。

四章

上言不遠。故合眼思之。征夫乘幝幝之車。驅痯痯之馬。庶幾其時至門前。然朝不來晝不來。今日不來。千思萬量。疤㽿不著。因以金釵當卜。而曰亦近止。更下心言然則征夫邇止乎。因閣筆。妙在不說破。眞乃半身美人圖。

汝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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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彼汝墳ᄒᆞ야伐其條枚ᄒᆞᆯ제未見君子ㅣ라惄如調飢러니라

以文王命事紂。紂遠在河北。而文王在豊。去汝墳甚近。

遵彼汝墳ᄒᆞ야伐其條肄ᄋᆡ旣見君子ᄒᆞ니不我遐棄로다

其性一而深能慮。其貌肅然四徹。

魴魚赬尾ᄒᆞ니王室如燬로다雖則如燬父母孔邇시니라

赬者。燬之色。尾者。魚之終。殷末也。

諸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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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和之聲。如脉中之胃氣。診病脉者。先審胃氣然後。可知浮沉之幾何。讀變風者。每每還審正風然後。可知傷淫之幾何。

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㤪悱而不亂。離騷兼有之。信矣哉。每言男女之情。必薦藉以香物。連綴以雅語。男女乍見相悅。而不涉於淫褻之境。離騷亦同。詩氣溫。楚氣冷。

期我乎桑中이며要我乎上宮ᄒᆞ며送我乎淇之上矣

預擬之辭。如此然後。不落於甚淫。

螮蝀在東ᄒᆞ면莫之敢指리라

朝隮于西ᄒᆞ면崇朝其雨ㅣ리라

乃如之人也。懷婚姻也。

懷而將欲行淫。故以䗖蝀朝隮危之。

丘中有麻ᄒᆞ니彼留子嗟

有女同車。皆乘車而同行於一路。

豈無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乃深奸者。要束之辭。非實意也。若實意則必不出於口。

詩音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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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南 樂之善 頭溫溫以舒。腹安安以靜。尾悠悠以永。
召南 大同周南但覺皦然而小。
憂之善 頭㬒如也。腹衍而淵。尾留戀。其如不捨。
頭充茂。腹撲率。尾深深發舒。
頭窈乎亭亭。腹丰采隱約。尾愔愔乎媚嫵𤞑𤟡
頭瀟灑緊淨。腹無。尾介然回激。
頭淸麗溶溶。腹無。尾裊娜搖曳以媚之。
頭閒曠。腹愷悌。尾休休乎遒遒乎。挹之莫可盡。
頭硜硜然發諸心。腹無。尾切切乎札札乎螫諸人。
頭殷殷爾。腹無。尾幽然而深。
頭騫騰。腹經直。尾冋然遠逝。無復回撓之勢。
頭闇且促武。腹無。尾索然無餘味。
頭澹以弱。腹無。尾淺以短。
頭皭若。腹無。尾劃然峭哉。
頭煕然其厚。與腹冲瀜。尾儼然正大。

樂詩則意思發散在外。而精神升在頭面。火外明而炎上。

憂詩則意思含菀在中。而精神沉在尾底。水內明而潤下。

周南,召南。樂之中和。故頭語發散者舒開。得安穩無跡。

鄭,齊,秦,陳,豳。樂之偏。故頭語發散者舒開。得喧熱有痕。

邶,鄘,衛。憂之中和。故尾語含菀者。深重不露。

王,魏,唐,檜,曹。憂之偏。故尾語含菀者。尖殺多泄。

三義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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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門去。騎馬而行。 物隱而情見。 淺。事物馬也。情人也。
牽馬來立門前。起我使出。 物與情雙見。 稍深。
我卧室中。而使馬自步於門前。 情隱而物見。 又深。

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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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物理至賾。人情實繁。譬猶丹鉛異。南北殊塗。莫不各有至理。迺欲抽秘思於一人。擅名言於百感。自非通方寥廓之中。通意筌蹄之表。豈能一一臻善哉。矧以律體卑下。格力不揚。苟無姿態。則陷流俗。求其屬詞比事。韻律調新。未有漁獵今古。䂓矱前修者也。是以自刪詩以來。代不廢學。家修人勵。刓精竭思。幾千人矣。孰不欲爭裂綺繡。互攀日月。而名著騷壇。雄眎百代者。幾何人哉。

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爲志。發言爲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詠歌之。咏歌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情發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治世之音。安而樂。其政和。亂世之音。㤪而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而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先王是以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敎化。移風俗。

風則詩在言外。易春秋同之。

雅頌則詩在言內。四書禮同之。

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至于王道衰。禮義廢。政敎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

讀詩。便使一篇之主意香象。如生花生樹之自在於春風和氣中。句字之罥掣於註䟽者。解而去之。縱而在之。如如然夭夭然。無所牽着於傍邊。如此而後。乃得其神趣矣。

哀樂之情。動於心志之中。出口而形見於言。初言之時。直平言之耳。旣言而意不足。嫌其言未申志。故咨嗟歎息。以和續之。嗟歎之猶嫌不足。故長引聲而歌之。長歌之猶嫌不足。忽然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如是而後。得舒心腹之憤。故爲詩必長歌也。聖王以人情之如是。故用詩於樂。使人歌咏其聲。象其吟詠之辭也。舞動其容。象其舞蹈之形也。具象哀樂之形然後。得盡其心術焉。

在心爲志。出口爲言。誦言爲詩。詠聲爲歌。播於八音。謂之爲樂。

物得其常曰樂。樂之所集曰聲。聲相保曰和。細大不踰曰平。得是說也。治亂斯在。興亡攸屬。聲言之道。思過半矣。

人心中仁義禮智之道理。亘萬古而一般也。遇平世則大順而喜且樂。遇衰世則拂戾而怒且哀。所謂作詩之人。多是中庸國有道。不變塞焉。國無道。至死不變者也。故於王化之深淺。遺澤之存亡。皆有斟酌得中而不失毫釐。故樂師之隨王巡狩。習慣其風俗者審音也。

詩之有正變風。乃先儒之說也。非朱子之意也。質言之。詩只是一體也。强欲分正變。則正中亦有未盡正者。變中亦有未盡變者。夫豈可以此正彼變局定之哉。人論天地之化。每曰陰陽。質言之。天地間只是一氣也。强欲分陰陽。則陰中亦有陽。陽中亦有陰。夫豈可以此陰彼陽局定之哉。是以消了陰陽字然後。一氣之眞象見矣。消了正變字然後。全經之眞原見矣。

人生於天地之間。身貴於物而不知爲人之道。則仍與草木禽獸一般矣。豈不絶可哀憐乎。日日做工夫。至於死之日而朝前聞道。則其朝前。乃免草木禽獸矣。雖死於其夕時。豈有遺恥餘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