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山先生大全文集 (四部叢刊本)/文集四十一

文集四十 鶴山先生大全文集 文集四十一
宋 魏了翁撰 景烏程劉氏嘉業堂藏宋刊本
文集四十二

重校鶴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十一

 記

   眉州威顯廟記

眉之有威顯廟故巴西郡太守邦人史侯某之作也

侯之孫宓崇曰神之夲𥘉奠祀武康捍患禦菑功施

于時于禜周禮地官族師𥙊禜于禱是饗是假有有司之牘有

内史之命郡有乗廟有紀赫赫厥霛可考不誣自我

王考丗仕武康實昭事神旣齊旣稷歆時惟工祝傳

詞致告賚我王考王考亦德神之惠也自時厥後莅

官所至以民生之不易水旱癘疫之不時也有祈焉

有報焉罔有遐邇故于武康于峩眉于龍于萬于階

于巴西于丹稜率建祠事晚而居眉祠是以興昉于

淳𤋮之 年迄今三十載矣而始克卒成惟祠之所

縁起與神之有績于民不可以無書也屬某記之某

循其顚未則爲之喟然嘆曰鬼神之說尚矣自聖賢

不作正涂壅厎士不知道民罔常心非置諸茫昧則

怵於竒衺或又諉曰夫子所不語也季路所弗知

也吁是難言也其果難言也而聖謨孔彰實理莫揜

其有獨不可見者乎天有四時地載神氣亘古今薄

宇宙盪摩而罔息者孰非鬼神之功用乎反之吾身

而嘘吸之屈信視聽之徃來浩乎愽哉妙萬物而無

不在也而聖人因物之精制爲之極使人承祀而致

生之洋洋乎如在其上勿勿諸欲其饗之也此豈有

不可見者乎或曰三代命祀𥙊不越望武康之祠也

於此乎何居曰古先聖人所以明命鬼神教民羙報

者有功烈焉民瞻仰焉取財用焉春秋奉嘗所不敢

後固也然而户竈門行之祀坊庸表畷之蜡禡侯祖

伯之𥙊馬蚕猫虎之靈有施於人則無不宗也是仁

之至義之盡也而况兹乎抑侯之爲是祠也繇繇然

(⿱艹石)國之有社而無私福也其可謂先民而致力於神

矣夫記曰郷之然後能饗焉來庶或饗之當有發於

斯言

   眉州載英堂記

天地之德隂陽之交鬼神之㑹五行之秀氣絪緼磅

礴而降材焉何其甚貴也罔然而生泯然而死寒暑

之運與俱草木之荂音敷華英也同腐則人亦無以靈於

萬物而天地亦無所賴於人矣士之生乎兩間必知

所甚貴者而用力焉隠居求志足以承徃緒啓來哲

得時行道足以位天地蕃庶物不幸際乎艱難則鞠

躬致力引義盡分足以掲天理遏人欲欲其自靖自

獻雖所遇各異而不失其所以爲貴且靈是則不翅

符節之合是以生都顯榮殁有精爽登于明堂𥙊于

大烝者旣足以垂休無窮而展牲用幣春秋以時列

于學官奠于有司從于先聖先師庶幾爲國之故者

猶足以使百丗之下聞其風而興起焉薄乎云爾析

珪儋爵睢盰閃睒式冉切暫視皃以詡庸人孺子之聽者之

爲也自漢以來武陽爲士大夫郡芳徽懿績史不絶

書至于我 國家掃清氛祲陶以仁厚昭以倫理然

後道術浸明士知所以爲貴自諌議田公始以直諒

聞朱公孫公石公後先以儒學顯嘉祐治平之間則

有三蘇父子出焉自時厥後丗載其英在元祐時則

(⿱艹石)給事中吕公在建中靖國時則有(⿱艹石)太常愽

孫公在靖康時則有(⿱艹石)通判杜公建炎以來則忠𢚓

唐公忠介劉公忠𢚓孫公内翰王公給事劉公文安

楊公殿院杜公文簡李公待制孫公司業劉公或以

節義或以事業或以學術或以辭章顯庸于時儀法

在後生榮死哀蓋列諸學官奠于有司咸謂無愧者

學故有祠析爲二三判渙䔪離昭事靡肅亦有名績

顯著而象設俄空某至郡以令詣學顧視惕然訂諸

耆艾萃爲一祠訪諸子孫審象惟肖於是属役于教

授趙某防禦判官楊某爲堂東廡衡長四㝷有五尺

從長眎衡損㝷之一塗墍竣役繢素精能迺命執事

載稽國史繇田公而下列圗于堂者二十有六人序

攷其丗服眎其秩經始于 月  日告成于月

  日躬率僚吏諸生而舎菜焉曰是役也不可以

無𫐠則爲之言曰德之不脩學之不講處無所逾於

人出無所禆於丗死生浮湛(⿱艹石)(⿱艹石)亡此士之所當

發憤忘食盡心力而求之者而聲名之有無利禄之

得䘮固不當以一髮滓吾之至靈至貴也夫二十有

六人者之得升于斯堂也豈盡以人爵之貴云乎哉

有盟府之藏有太史氏之牒有天下之清議二三子

誦其詩讀其書夷攷其行事反而求之可也詩云誠

不以冨亦祗以異僉曰然請鑱諸石而事斯語

   漢州房公樓記

成都宇文侯鎭廣漢之明年威行惠孚侯度聿修廼

作樓于郡之西湖名以房公將以申懷賢尚德之意

樓故金龜亭緑陂翠㶑横陳夾翼而亭宅于虹橋之

左有樓其上實据要㑹然亭址卑濕樓居狹隘雖聚

足拾級如不容比歳又因陋弗葺甚者爲庸保滌噐

之地余昔守郡嘗欲更之未皇也今侯撤而大之且

爲詩以遺余曰作新此地誠爲傑觀品題尚欠如椽

筆余謝弗敢亡何侯以書來曰二年于兹矣弭囏恤

隱罔末弗圗幸斯人之我安也不忍以垂去忘之以

歳之不時民生之不易也旣以少府斥幣糴萬石米

且築四敖于舊𢈔之隂以贏之名郡儲倉實鞏實宻

緩急是賴又捐󠄂錢五千萬有竒爲民代輸布縷之征

是庶幾可以去矣而斯樓之記昔者嘗以属子黨忘

之乎某瞿然曰惡是焉可以無記也自郡縣以來守

襄陽者多矣而羊叔子杜元凱獨傳至歐陽公記峴

山亭則惟及叔子羊杜相(⿱艹石)也人之愛元凱巳不如

其愛叔子矣是惡可強也自唐長壽以汔中和廣漢

刺史之眞除者凢八十有三人其粗知名可傳後者

惟賈至崔寜薛元賞及公爾而三人之譽巳不迨公

雖於釣游寢休之所琴石竹木之舊邦之人至于今

惟曰房公而不及它人噫是烏可量也然嘗出入史

牒於公美事𩔖多䟽畧獨於治郡稱其多有遺愛而

詞人覊客嘗適是湖者興懷於俯仰之異置議於去

取之歧殆亦不可勝數蓋嘗夷攷其事而未有所折

𠂻于此也且舊史所書陳濤斜之敗在前賀蘭進明

之譛在後而新史反此公自去國訖不復用豈以敗

故邪抑進明之譛啓之也方公之建遣三王分領節

度也是固謂吾國中有人將以禠禄山之氣也然旣

爲之前必慮其後方至德元載七月丁卯上用公計

分封三王𤦺珙未出閤惟璘赴鎭而後五月璘以江

淮叛然則分封之䇿其然邪其不然邪當時如髙⿺辶商

且盛言其不可則後日賀蘭之譛固有所入矣而當

時大儒如韓退之栁子厚諸人毎以𪧐德重望歸公

極所尊禮則固不以成敗論也趙郡李華之詞至謂

元宗季年逆將持兵天錫房公言正其傾羣凶害直

事乃不行旣以見禄山未叛之前莫敢有言者而公

獨有所論建乃弗果納杜子美之詞又謂及公入相

紀綱巳失公實康救忘餐奮發毎挫直詞空聞泣血

則又以見朝廷多故之後公獨奮然以天下爲已任

孤立寡與動輙得咎嗚呼公亦可謂處時之所甚

難者矣雖卒於無成晚益落落而脩名令節人期於

未用信於旣用勤王于蜀而蜀守以安作訓于歧而

歧京以重此豈無其素而能爾邪丗降俗薄是非瞀

於好惡名實殽於毀譽向背變於死生者何獨於房

公然哉迨夫歳月浩闊情僞寂寥而著乎斯人之心

獨隱然與所寓俱存者斯其人之賢不問可知也公

嘗守𡊮爲需宴亭更刺史數十至王涯増飾棟宇而

州人大恱公爲是州有舊竹亭鳴琴其上公去巳乆

而李文饒劉夢得過其地亦思之不置形於詠歌公

微權𫝑人微交譽是卷卷者果何爲哉宇文侯旣有

德於邦人又作斯樓𭔃懐𭧽哲安知後人之思侯不

如今人之思房公也詩云投我以桃報之以李敢併

以復于侯以房姓湖自文定張公始以公名堂自參

知政事眉山李公始以公名樓自宇文侯始侯名某

字信臣嘗爲司農卿兼權地官侍郎今以右文殿修

撰自京口移鎭云

   書鶴山書院始末

開禧二年秋八月臨卭魏了翁請郡西還旣又三辤

聘召遂得遷延歳月丘園之樂者累年先廬枕山與

古白鶴岡阜属連山之顚則脩竹縁坡循坡而上草

木膠葛又上焉則荆𣗥之所於也有烽燧故基相傳

爲李唐時西南夷數大入是爲望敵之所蓋居一縣

之最髙峯故縣人亦罕至其地一日與家人窮隮頗

愛面前隈支一峯欲即之而不得則除剪其荆𣗥蒙

犯虺蜴聚足而上則其地平袤衡廣二百尺縱數里

無復側峻凹凸殆天閟而地藏者隈支中峯復屹立

其前如有鉅人端士色授面承欲遂卜室貯書其上

與朋友共焉㑹居心制未即功嘉定三年春詔郡國

聘士卭之預賔貢者比屋相望未有講肄之所㑹鶴

山書院落成乃授之館其秋試于有司士自首選而

下拔十而得八書室俄空焉人競傳爲美談了翁曰

是不過務記覧爲文詞以規取利禄云爾學云學云

記覧文詞云乎哉則又取友于四方與之共學負

而至者襁属不絶乃増廣前後各爲一堂二内廊廡

門墉以次畢具旁爲小室曰立齋永嘉葉公爲之銘

介二堂曰書舫舫之左右爲南北䆫堂之後爲閣家

故有書某又得秘書之副而傳録焉與訪㝷于公𥝠

所板行者凢得十萬卷以附益而尊閣之取六經閣

記中語榜以尊經則陽安劉公爲之記閣之下又爲

一堂二内堂曰事心取邵子語閣之隂闢小圃鑿池

築室藝卉木爲遊息之所圃之後慿髙瞰虚一川風

物之秀皆在目中又爲亭其上於以仰觀日星風露

之變俯察鳥獸草木之冝又(⿱艹石)有以盪開靈𬓛助發

神觀者自惟窮郷晚進學未能信而洊叨煩使輕渉

丗紛將敗績厥官是懼方表乞祠官之禄(⿱艹石)得請焉

退而聚友於斯藏脩息游於斯相與誦先王之遺言

隨事省察萬有一不隊厥𥘉以爲朋友羞尚不虚築

室貯書之意也

   潼川簽判㕔緑筠堂記

陵陽李成之性傳爲東川僉書判官考其𪠘之緑筠

堂而移書臨卭魏了翁曰𪠘本廉訪使所治堂之由

來舊矣始壞於宣和末劉君軫復之再圯於乾道間

李君枋復之後四十九年我又復之堂之壞凡三而

舊址不移緑筠之所閱凡幾而故名猶在昔者之再

易也皆有記今不可以獨亡子其爲我書之余曰吁

異哉童子寺之竹乆存以衛公重公安祠之竹不剪

以萊公重今緑筠不知其誰植也閱變而不能易此

君固自有以取重於人也雖然不曰竹而曰筠則有

以也竹其體也筠其發見於外者也故記曰禮之在

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如松栢之有心也二者居天

下之大端矣故貫四時而不改柯易葉釋者曰端本

也四物者之於天下最得氣之本然則受命之正何

獨松栢惟竹箭亦然其曰筠者皆其端本之所發見

也其在人焉獨非受命之正而得氣之本者乎苟𣊬

存息飬無所襲奪則生色晬然見面盎背施諸四體

將有不言而喻者或者不得其飬而消不慊於心而

餒消且餒矣况望其形於外者之澤乎衛武公之始

年傳誣其賂士奪國以共伯之年考之此殆不然獨

觀其自爲止酒悔過之詩則公蓋勇於改過遷善者

也至其切磋以講學琢磨以自脩則又非昔之武公

者矣瑟僴赫咺其德容表裏之盛巳宣著而不可揜

及盛德至善昭明較著則又使人自有終不可諼者

焉詩人無可以稱其德者而作詩曰瞻彼淇奥緑竹

猗猗旣以興其容止之美又以青青而形其生色之

睟又以如簀而稱其發見之盛嗚呼是所謂竹之有

筠者與非無本而能然也及年益老德益邵自信益

篤則其詩曰抑抑威儀維德之隅又曰温温恭人維

德之基皆言夫積中而發外占外以知中而其用力

又在於不愧屋漏時殆(⿱艹石)與淇奥之詩互爲發明然

則學其可以已乎成之之属記於余也豈徒使之識

堂之廢興竹之盛衰例爲騷工墨客嬋姢檀欒之語

抑欲相與切磋琢磨於義理之㑹故余敢以詩禮之

說復之豈惟於成之是望亦將以自警焉耳成之息

游於緑筠之下也黨有㑹於心焉其試以復於余也

   玉臺極堂柱識

東川漕𪠘之東故即城爲榭名以玉臺城圯臺荒有

亭蔽其前嘉定八年冬臨卭魏某由祥刑攝漕治潼

明年春坏城葺臺曁秋爲眞徙治遂首撤亭更爲堂

東嚮距臺之仞舊址加闢㑹以周頥氏請易名報

可廼取太極圗易通與朱熹氏義勒寘堂壁名極堂

將俟考功奉常議下嗣刻焉又明年秋臺以雨壞其

冬更築屋仍爲臺其前以無廢舊名徙道城址堂容

三仞崇閷半袤加容三之一繚以周廡廣視容三閷

二臺之容崇視堂袤加二尺凡二役費錢六十萬計

粟六百兵丁之庸二千日俱榜以秦篆是爲識

   參議胡君一祠堂記

唐安胡君台苻自吾州以書抵余于武信曰昔我祖

參議府君自乾道之末汔淳熈之𥘉嘗倅是州今五

十餘載矣而風猷蕩如越兹承嗣懼忝厥官乃即治

寺之東偏肖繪而奉嘗之子其爲我記諸了翁州人

也聞長老言君自脫巾即三爲教官惟果山未及上

而在襄陽荆門最乆凡襄漢閒事皆以身履目擊裒

稡成編亡慮數萬言最後在⿳䒑⿲止自匕⿱儿夂 -- 夔漕爲介卭爲貳大寜

爲守利東帥司爲議幙蓋今之所謂四蜀者轍跡殆

遍焉自臨遣至歸覲賜對者凡再如建擇諸邊守漕

復𥠖雅土丁口田發義倉蠲鹽課率見納用大抵更

事乆而閱理多故能動中事㑹非(⿱艹石)單見謏聞之人

孤陋於一隅者其墓道之碑又謂其自筮仕逺遊動

百舎無出郷戚戚意行湖海萬里歛裳徑遊𥘉不作

難嗚呼爲男子者不當(⿱艹石)是邪前輩踐歷雖進士髙

等亦有試吏即入逺者如自沼而潭如自京而吉自

曹而衡自梓而昇自華而歸自魏而岳自濮而鄂動

踰數千里不以爲逺也 仁廟用人亦先自逺路漸

擢至京東西淮南迨其績望章章則擢任陜西河東

北三路及成都路自三路成都然後召寘省府故郡

國之虚實風俗之媺惡人物之否臧山川之險易彼

皆得以周度而究詳之緩急須才則隨取隨有不愆

于素自熈寜大臣始用資淺新進之人仐以奬謏激

侫而因循旣乆遂廢祖宗入逺之法士大夫生長習

見樂近憚逺便文自私往往終其身而仕不出數百

里之地者坎蛙罋蠛汔于今而尤甚亦豈無不出户

庭而(⿱艹石)合符節者然自非豪傑之士鮮能焉因台符

之請之勤乃具以所見聞復之俾併刻于牲石黨有

以識丗變之降續文獻之墜云

   石源計義甫  川上樓說

安仁計義甫並川築樓余友郭方叔榜以川上而屬

了翁書之或謂義甫曰子知川上之義乎人非山立

俯仰而過臨川興懷 慨然此江熈之言也川流不

舎年逝不停時已晏矣道猶不興此孫綽之言也今

以子之年盛氣強而爲是昔日嘆老之語也何居義

甫以告了翁曰嘻聖人之嘆果(⿱艹石)是之卑卑邪歷千

有餘年而經生學士謾不省此爲何事以熈綽也而

猶不免是可嘆矣夫今夫太極本然之妙動靜所乗

之機盪摩屈信爲春秋冬夏升降上下爲日月星辰

感遇結聚爲風雨霜露接人之耳目切人之肌骨所

以告曉於人亦不翅口教而面命者矣然而流行著

見至近而易知則冝莫如水蓋一者有生之最先而

水根焉陽實在中而爲物不貳斯能行尚往功以無

一息之閒故聖人於此又慨然有感於逝者如斯之

義其所以發明天德之健聖心之純亦無復斯藴矣

徐子謂仲尼亟稱於水者蓋以此然亟云者竊意聖

人以此義最大又嘗不一言之而門人僅載其一焉

家語荀卿戴德諸書記孔子子貢荅問之語亦謂君

子見水■必觀使其不過論死生晝夜之理而於道

體之運因無所發也則胡爲其必觀也自孔子而後

惟孟子獨能推明此義爲源泉觀水之說而秦漢而

下則無傳焉吕不韋謂水泉東流日夜不休爲天道

之圜似不爲無見者然語焉而不詳至晉人張景陽

爲詩則曰川上之嘆逝前脩以自朂蓋詞人之近理

者然其意固謂人生瀛海内忽如鳥過目則亦熈綽

之流耳近丗蘇長公又謂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其

說則巳卓出諸儒之上然傳魯論也乃猶以死生晝

夜爲說則不知所謂未嘗往者果爲何說此非晚學

之所能諭焉惟二程先生以後乃始一洗而空之其

說曰此見聖人之心純亦不巳乃天德也又曰此道

體也天運而不巳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窮嗚呼自

說之行也天下學士始知死生晝夜之說爲知形

而下者之一端而嘆川取水放海觀瀾凡皆孔孟氏

所以示人之切近者人惟由於動中爲大化宻移而

莫之覺有能於此觀象得意而有諸巳焉瞬存息飬

毫積累推隱微之不欺而參𠋣之必見則循是以往

亹亹無間殆將有月異而歳不同者引而至於與天

地相似無難也了翁非曰能之而粗有聞於此儻義

甫以爲然則試爲大書而附此說於其後以諗同志

相與共學焉

   眉山孫氏書樓記

孫氏居眉以姓著自唐汔今人物之懿史不絶書而

爲樓以儲書則由長孫始樓建於唐之開成至光啓

元年僖宗御武德殿書書樓二字賜之今石本尚存

自僞蜀燬于灾乃迁魚其居爲佛氏所廬今所謂

傳燈院是也(⿱艹石)里巷則固以書樓名長孫之五丗孫

降𠂻常遊河洛識 藝祖皇帝于龍潜建隆𥘉召至

便殿賜衣帶圭田特授眉州别駕因市監書萬卷以

還然樓猶未復也别駕之孫闢乃入都傳東壁西雝

之副與官本市書稇載而歸即所居復建重樓藏之

之有樓則昉乎此又嘗除塾爲師徒講肄之所

號山學於是士負笈景從而書樓山學之名聞于時

矣方樓之再建也在天聖𥘉闢之從兄直講君堪嘗

爲作記錢内翰希白宋景文子京皆賦詩闢性倜儻

不耐衣冠衣方士服其卒也從弟文懿公爲識其竁

有不儒其身而儒其心之語故里人又以儒心名之

比歳樓又燬于灾書僅有存者儒心之六丗孫曰某

懼忝厥丗乃更諸爽塏以唐僖宗所書樓刻掲之樓

視舊増拓焉且病所儲之未廣走行闕下傳抄貿易

以𥙷闕遺竭其餘力復興山學以余二十年雅故嘗

以謁請曰僕之用力於斯也亦旣廑勩公盍爲我書

之以詔罔極則序其事以告余因惟昔人藏書之盛

鮮有乆而弗厄者梁隋之盛或壞于火或覆于砥柱

唐太元文昭之盛或毀于盗或散于迁徙本朝之𥘉

如江元叔所藏合江南及呉越之書凡數萬卷而子

孫不能有之爲臧僕盗去與市人裂之以藉物者不

可勝數余嘗偶過安陸亦得其呉越省中所藏晉史

則佚於它人者可知安陸張氏得江書最多其貧也

一篋之冨僅供一炊王文康𥘉相周丗宗多得唐舊

書李文正所藏亦爲一時之冠而子孫皆不克守也

宋宣獻兼有畢文簡楊文莊二家之書可敵中祕之

藏而元符中蕩爲煙埃晁文元累丗之蓄校讎是正

視諸家爲精自中原無事時巳有火厄至政和甲午

之灾尺素不存劉壯輿家于廬山之陽所儲亦博今

其子孫無聞焉南陽开氏之書凡五十篋則盡歸諸

晁氏嗚呼斯非天地神人之所靳者與而孫氏之傳

獨能於三百年間屢絶而復興則斯不亦可尚矣夫

矧自文懿以來進士鼎甲者凡三人而與賔薦取科

第登顯官者又不知其幾今某又以上書言天下事

嘗詔免舉徑試南宮某之子午之亦與郷舉今仕爲

    雖一名一級未足爲人物輕重而丗其詩

書以不隊基菑之訓則有昔人之所弗逮者是惡可

以無紀焉雖然余嘗聞長老言書之未有印本也士

得一書則口誦而手抄惟恐失之其傳之艱蓋(⿱艹石)

惟傳之艱故誦之精思之切辨之審信之篤行之果

自唐末五季以來始爲印書極於近丗而閩淛庸蜀

之鋟梓徧天下加以傳說日繁粹𩔖益廣大綱小目

彪列𥄅分後生晚學開卷瞭然苟有小慧纎能則皆

能襲而取之噫是不過出入口耳四寸間爾(⿱艹石)聖賢

所以迭相授受(⿱艹石)合符節者果爲何事而學之於人

果爲何用則謾不加省然則雖充厨牣几於我何加

焉可不甚懼矣夫余旣以復于孫君遂併書此說

書樓記俾刻之以儆來者且以自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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