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山集 (四庫全書本)/卷21

巻二十 龜山集 巻二十一 巻二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龜山集巻二十一     宋 楊時 撰書六
  荅曾元忠其一
  先公道學行義為世儒宗嘉言讜議著在天下過䝉以行述見屬文鄙意陋不足以發揚盛美方自愧恨復承賜翰重加奬與伏讀汗顔無所容措相望南北無由展奉區區書不能究
  其二
  自還鄉盜賊蜂起兩年避地奔竄未嘗一日安居敝鄉今歲方稍寧息江西山黨未有悛心時有竊發者出沒境上居民不無驚擾䖍冦未平而此月初間建昌復兵叛閉城焚劫南豐縣官骨肉與邑人多遁至建寧縣昨日或傳已就招安未知是否敝邑已遣人往探問更數日必有的耗也此曹非𠞰滅之無以懲後若只招安如養驕子少不如意則復思亂矣世路如此奈何秋暑尚熾更切對時珍嗇前膺召擢慰此頌望
  其三
  先公行述寡陋不足以發揚徳美負愧多矣遺稿為諸子收去今皆不在家示諭有脱漏處公可自以意添入或他有未安處亦當以意損益之無害吾徒不必為形迹之嫌也此文欲傳逺不可草草幸照亮
  荅學者其一
  孟子曰天與賢則與賢天與子則與子唐虞禪夏后商周繼皆天也聖人何容心哉奉天而已横渠先生曰舜之孝武王之武聖人之不幸也征伐豈其所欲哉不得已焉耳故曰未盡善也帝王之號亦曰時而已皆非有心迹之異也中庸曰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學者當於喜怒哀樂未發之際以心體之則中之義自見執而勿失無人欲之私焉發必中節矣發而中節中固未嘗亡也孔子之慟孟子之喜因其可慟可喜而已於孔孟何有哉其慟也其喜也中固自若也鑑之照物因物而異形而鑑之明未嘗異也莊生所謂出怒不怒則怒出於不怒出為無為則為出於不為亦此意也若聖人而無喜怒哀樂則天下之達道廢矣一人横行於天下武王亦不必恥也故於是四者當論其中節不中節不當論其有無也夫聖人所謂毋意者豈恝然若木石然哉毋私意而已誠意固不可毋也若所謂示現者則非誠意矣聖人不為也故孟子論舜曰彼以愛兄來故誠信而喜之奚偽焉毋誠意是偽也武王之克商纘文王之緒而已故泰誓曰皇天震怒命我文考肅將天威又曰予克受非予武惟朕文考無罪則武王雖以一戎衣而有天下葢不自以為功歸諸文王而已則嚴父配天葢武王之志也周公其得已乎然是禮也肇自周公故曰周公其人也中庸曰周公成文武之徳正謂是歟道固有義義不足以盡道易曰和順道徳而理於義既曰和順道德矣又曰理於義則道於義固非一事横渠水漚之説與釋氏輪囬之説異其詳具於荅吕和叔書中此是非異同達者當自見之非言論所及也致知必先於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斯知止矣此其序也葢格物所以致知格物而至於物格則知之者至矣所謂止者乃其至處也自修身推而至於平天下莫不有道焉而皆以誠意為主茍無誠意雖有其道不能行也故中庸論天下國家有九經而卒曰所以行之者一一者何誠而已葢天下國家之大未有不誠而能動者也然而非格物致知烏足以知其道哉大學所論誠意正心修身治天下國家之道其原乃在乎物格推之而已若謂意誠便足以平天下則先王之典章文物皆虚器也故明道先生嘗謂有闗雎麟趾之意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正謂此耳
  其二
  皎在中宗時遣嗣號王邕等鞫問一意無二言可謂忠於所事矣其後雖位寖通顯未嘗干紊朝政無大過惡特人主寵暱過分耳孟子曰左右皆曰可殺勿聽諸大夫皆曰可殺勿聽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見可殺焉然後殺之故曰國人殺之也皎之流放與其親厚者謫死世以為寃源乾曜不能正為人所譏詆非所謂國人殺之也而欲因而乘之連株逮黨盡誅之不已甚乎用刑如是雖桀紂之虐不至是也某竊謂如宋璟之論柳損之是矣
  其三
  直之為義如必有事焉之類不相似既曰未得夫直則所養無本則是以直為氣本也得夫直矣養此可也則養直而已所謂至大至剛者又何物也以直養而無害以之字又是何義更深思之屡空有時乎不空三月不違仁則有時乎違是也以空為學之始而仁之體未見至於不違仁則仁之體見矣未知仁以何為體不可謂有一仁字便謂仁之體見則論語之言仁處多矣以空為學之始而孔子獨於顔淵稱之豈諸子皆未嘗學耶恐屢空學者亦未易到也
  其四
  辱問所疑益見力學用意之勤也所謂小人自以為中庸與舜顔皆是也若用中建中皆施於民者與所謂不可能異矣不可能謂體道言之葢有能則有為之者為之則與道二矣道不逺人人之為道而逺人不可以為道皆此意但詳味之其義自見詩曰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見其如此即是上下察古人引詩皆斷章取義不必泥全篇之意如孔子以戰戰兢兢如臨深淵為諸侯之孝亦猶是也鬼神體物而不可遺葢其妙萬物而無不在故也回人立俟匆匆辭不逮意
  其五
  承職事多暇官長仁賢日有相從之樂尤用為慰范元長某所聞其賢久矣純夫之子申公之甥元明之婿吕氏兄弟能道其詳恨未及一見也因見亦煩為道區區嚮往之意
  荅吕秀才
  辱問以所疑非荒薄者所能知也試一言之而吾子自擇焉夫誠者天之道性之徳也故中庸言天下之至誠其卒曰非聰明聖知達天徳者其孰能知之葢惟聖人與天同徳者為能誠焉忠乃士之一節未足與此也古之所謂忠臣者豈盡聖人哉孔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又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夫仁孔子不敢居而君子有不仁焉則忠而未仁亦何疑之有中庸曰忠恕違道不逺則忠非盡道也特其違不逺耳然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葢古之教者當其可之謂時孔子語曾子曰吾道一以貫之葢若曾子者所謂當其可也曾子之門人則未足以語此也故告以忠恕以示入徳之方使知由是而求焉則不逺矣君子道者三曾子所以語孟敬子者如此故能近信逺鄙倍暴慢而已非其至也自致知至於慮而後得進徳之序也譬之適四方者未知所之必問道所從出所謂致知也知其所之則知止矣語至則未也知止而至之在學者力行而已非教者之及也吾子其審思之以為何如或未中理無惜疏示
  荅吕居仁其一
  承示問學一篇愽究先儒異同之論益知好學之力也然其間與鄙意不合者敢不以告揚子湍水之説荀子杞栁之説也其論極善孟子七篇之書其要道性善而已湍水之説孟子固嘗辨之不可與性善合為一説明矣而論者欲一之皆未究其所以也孔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惟上智與下愚不移言相近則不可謂一孟子論白羽之白與白雪之白是也惟相近故以習而相逺若叔魚之生其母視之知其必以賄死若此類是生而惡也文王在母也母不憂既生也傅不勤既學也師不煩若此類是生而善也韓子不究其所以然遂列為三品則失之矣是數説要之皆原於性善然後為得横渠曰形而後有氣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故氣質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又曰徳不勝氣性命於氣徳勝其氣性命於徳斯言盡之更當深考之也中庸曰反身不誠不順乎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大學曰欲誠其意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葢致知乃能明善不致其知而能明善未之有也此不湏分為二説孔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孔子論學與思如此既曰學以成行又曰學也者受之性而發之文字言語者也斯言似不相應世儒之病正在以言語文字為學不可不知也淺陋妄意如此髙明試一思之如何兩日大暑去人候書揮汗作此辭不逮意幸亮之
  其二
  辱問所疑皆非淺陋所知也然厚意不可虚辱輒試言之請自擇焉夫守一之謂敬無適之謂一敬足以直内而已發之於外則未能時措之宜也故必有義以方外毋我者不任我也若舜舍已從人之類是也四者各有所施故兼言之也道固與我為一也非至於從心所欲不踰矩者不足以與此言志於道依於仁固無害中庸曰道不逺人人之為道而逺人不可以為道道固不可為也然不示之以入德之方則是以聖人望人不容進學也故卒曰忠恕違道不逺施諸已而不願亦勿施於人勿施於人忠恕之道也由是而求之道不逺矣孔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然非聖人則不足以盡仁而仁特未化而已管仲之仁葢稱其功也利貞者言乾之性情也易傳可以究得之夫在心為志發言為詩詩特發於言者故於動天地感鬼神言近而已來人立候書匆匆作此
  其三
  承問格物向荅李君書嘗道其略矣六經之㣲言天下之至𧷤存焉古人多識鳥獸草木之名豈徒識其名哉深探而力求之皆格物之道也夫學者必以孔孟為師學而不求諸孔孟之言則末矣易曰君子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徳孟子曰愽學而詳説之將以反説約也世之學者欲以彫繪組織為工誇多鬬靡以資見聞而已故摭其華不茹其實未嘗畜徳而反約也彼亦焉用學為哉某老矣雖有志焉而力不逮區區有望於左右者正在此而不在彼也勉之勉之
  與鄒徳久其一
  先公奏議序納去鄙拙不足以發揚盛徳負愧多矣聞令弟欲令福唐鏤板傳之久逺甚善然其間有彈擊權要今子孫恐有當路者見之遂為世仇不可不慮也如歐公有從諌正謂此耳若鏤板可節去彈擊之章未須傳也公更思之
  其二
  相别之久特䝉枉顧殊慰傾企非篤於情義何以有此間違忽復累月比日不審為況何如伏惟燕休徳履佳勝江北雖屢有捷報而所傳不一殊令人憂疑不解向承欲還毘陵果成行否近得小子適十月書云城中人皆竄伏鄉下北兵猶未退聽天兵往來六飛親行恐常潤之人未得奠枕而居也世事如此柰何末由㑹集切冀以時保嗇
  荅胡處梅
  示諭持一忍字益見好學用意之篤也三復欽歎某竊謂學者以致知格物為先知之未至雖欲擇善而固執之未必當於道也夫鼎鑊䧟穽之不可蹈人皆知之也世之人未有蹈鼎鑊䧟穽者以其知之審故也致身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固無異於鼎鑊䧟穽也而士或蹈之而莫之避以其未嘗真知之故也使其真知為不善如蹈鼎鑊䧟穽則人孰為不善耶若夫格物而知至則目無全牛游刃自有餘地矣不待忍而能也忍而不為恐物或誘之有不可忍者更切勉之
  荅練質夫
  辱書問以所疑以某之淺陋何足以知此然厚意不可以虚辱試一言之質夫自擇焉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反身而誠樂莫大焉知萬物皆備於我則數雖多反而求之於吾身可也故曰盡已之性則能盡人之性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以已與人物性無二故也夫道豈難知難行哉雖行止疾徐之間有堯舜之道存焉世之人不知自已求之道之所以難知難行也以質夫之篤志彊學其所進豈易量哉勉而卒之無難矣屬詔使壓境百冗併集區區非毫楮可盡
  與黄用和
  記曰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又曰禫而内無哭者樂作矣又曰是月禫徙月樂故魯人朝祥而暮歌孔子曰踰月乃其善也朝祥暮歌孔子不深罪之特未為善耳士虞禮曰中月而禫是月也吉祭鄭氏謂中猶間也與大祥間一月自喪至凡二十七月葢祖鄭氏説也是月也吉祭則無凶服可知大率今之士人皆以垂脚幞頭為居喪之服若用此悉與未經祥禫者無異若惨巾與其餘衣帶從其色而薄之可也昔至完居喪問蘇子容云衣冠皆復常但不著公服耳至完用之考之古義既祥固可聞樂矣然今之二十七月之喪著在中令釋服從吉律有明文欲髣髴古既祥為之恐不可也衣冠復常純用吉服則禫制未終無以為别竊謂衫用皂以布為之可也更請裁擇
  與許少尹其一
  伏承進陟殿中士夫交慶非獨朋㳺之私喜也績學之富必有沃心之論繩愆糾繆乃其餘事耳士氣久不振佇聞鳯鳴副此顒望
  其二
  荒薄誤䝉諸公論薦皆自公揄揚之過也審察之命臣子不當以疾為辭實以衰病爾然力不能强愧懼于中無所容措髙明必能亮之也所懐千萬臨紙不能悉布希照察
  其三
  小子回辱書良荷眷勤然稱與過當皆非老拙所堪伏讀重增愧耳過情之語非所以施於朋友也願簡去浮文為幸邇來不審為況何如伏惟獻替之餘神相多福炎暑方熾更希以時珍嗇以膺峻擢
  其四
  鹽法聞公屢有文字東南夷傷之餘非巨力幾無以自存斯民受賜多矣欽嘆欽嘆毘陵苦多雨麥頗稔而蠶不收髙田想可望窮居所願惟年豐耳飯疏飲水聊以卒歲無足道也承書腸血為梗君子神明所相無妄之疾當勿藥自愈舊日志完亦聞此疾徐典樂傳一方服之立效當為就其子求此方便附去竊謂中庸二篇聖學所傳具在此書不自揆其荒淺妄為訓義不敢輒以示人方欲訓寫取正朋友不知何緣遽徹清視其間違義害理處必多幸一一疏示以警不逮如公固所欲求教者願勿示外人以取嗤鄙區區至祝
  荅蕭子莊
  老朽文思衰落重䝉以殿記見屬不欲固違厚意辭鄙意陋不足以傳逺徒負愧耳向在諫垣嘗論王氏之失太學諸生安於所習閧然羣起而非之賴君相之明卒從之今雖有定論學者真知其非者或寡矣屏居投閒因摭三經義辨有害理處是正之以示後學文字多未暇錄去俟小子早晩帶行過仙邑可一覽也
  荅胡明仲
  趙參還朝聞有立螭之命方時艱難仁賢彚征中興之功可指日而望也既而除命不行輿論不厭在公未有加損重為朝廷惜也公昆仲俱在侍下想不廢講學所得已多矣秋暑方劇更希為時自貴以副人望








  龜山集巻二十一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龜山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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