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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非人生之歸宿論    高一涵

今吾國之主張國家主義者,多宗數千年前之古義,而以損己利國爲主,以爲苟利於國,雖盡損其權利以至於零而不惜。推厥旨歸,蓋以國家爲人生之蘄嚮,人生爲國家之憑藉。易詞言之,卽人爲國家而生,人生之歸宿,卽在國家是也。人生離外國家,絕無毫黍之價值。國家行爲,茫然無限制之標準,小己對於國家,絕無並立之資格,而國家萬能主義,實爲此種思想所釀成。吾是篇之作,欲明正國家蘄嚮之所在,以證明此說之自相矛盾。世有君子,幸正教焉。

關於國家蘄嚮一事,至十九棋初葉以前,紛紛聚訟,幾爲政治學議論匯萃之區。迨近世且有謂爲無置論之必要者,又因國家官品之說興,多謂國家如自然物,其生長發育,皆因其有自然主體,主體而外,絕無蘄嚮之可言。殊不知國家爲人類所創造之一物,其實有體質,卽爲人類所部勒之一制度,用爲憑藉,以求人生之歸宿者也。故一國之建也,必有能建之人,與夫所建之旨。能所交待,而國家乃生乃存、乃發達、乃垂久,固非漫無主旨,而自然生成也者。國家爲事而非物,一事之起,必有其所以起之因,事客而所以起之因乃爲主。至於物則不然,一物之生長,其有所以生長之因乎?其生其長,乃因其自然,無所謂當然,於自體而外,一無所爲,非如事之有爲而爲也。故攻物理學家,常以事實變理想,不以理想變事實,因物推理,無所容心。若治人事學者,則凡爲經營締造之事,必有所以經營締造之旨,存乎其先。卽事而言,則所經營締造之事,卽爲所以經營締造之旨之憑藉,用爲達其所以經營締造之旨之方法。卽人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