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顆。孩子喫完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碟子。孔乙己着了慌,伸開五指將碟子罩住,彎腰下去說道:『不多了,我已經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豆,自己搖頭說:『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於是這一羣孩子都在笑聲裏走散了。

孔乙己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麼過。

有一天,大約是中秋前的兩三天,掌櫃正在慢慢的結賬,取下粉板,忽然說:『孔乙己長久沒有來了。還欠十九個錢呢!』我纔也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來了。一個喝酒的人說道,『他怎麼會來?……他打折了腿了。』掌櫃說,『哦!』『他總仍舊是偸。這一回,是自己發昏,竟偸到舉人家裏去了。他家的東西,偸得的麼?』『後來怎麼樣?』『怎麼樣?先寫服辯,後來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後來呢?』『後來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樣呢?』『怎樣?……誰曉得?許是死了。』掌櫃也不再問,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賬。

中秋之後,秋風是一天涼比一天,看看將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須穿上棉襖了。一天的下半天,沒有一個顧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間聽得一個聲音,『溫一碗酒。』這聲音雖然極低,卻很耳熟。看時又全沒有人。站起來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櫃臺下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