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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着笑。夜半,沒有別的人,我卽刻聽出這聲音就在我嘴裏,我也卽刻被這笑聲所驅逐,回進自己的房。燈火的帶子也卽刻被我旋高了。

  後窗的玻璃上丁丁地響,還有許多小飛蟲亂撞。不多久,幾個進來了,許是從窗紙的破孔進來的。他們一進來,又在玻璃的燈罩上撞得丁丁地響。一個從上面撞進去了,他于是遇到火,而且我以爲這火是真的。兩三個卻休息在燈的紙罩上喘氣。那罩是昨晚新換的罩,雪白的紙,摺出波浪紋的疊痕,一角還畫出一枝猩紅色的栀子。

  猩紅的栀子開花時,棗樹又要做小粉紅花的夢,青葱地彎成弧形了……。我又聽到夜半的笑聲,我趕緊砍斷我的心緒,看那老在白紙罩上的小青蟲,頭大尾小,向日葵子似的,只有半粒小麥那麼大,遍身的顏色蒼翠得可愛,可憐。

  我打一個呵欠,點起一支紙烟,噴出煙來,對着燈默默地敬奠這些蒼翠精緻的英雄們。

(一九二四年九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