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秋水賦》尹程
「乘秋日之遊豫,縱奇觀於長川。」惟秋水之清泚,宗大 壑而潺湲。波浩蕩而不極,影澄澈而彌天。波沉馬色, 類真人之雲度;岸迷牛影,疑織女之河邊。柳浸影而 如臥,萍隨流而似牽,鳧帶藻而聲澀,魚亂流而水圓。 晴霞晚鋪,如江漢之濯錦;夜月初上,若纖鉤之映泉。 乃與斷金之好,連璧之友,矜壯歲之紅顏,怯衰年之 白首。效淡水之密契,就河濱而置酒;惜素節之凋荷, 歎嚴風之入柳。況夫澄淡逶迤,涵空寫淨。符老君之 上善,同至人之不競。處下不辭其垢濁,攻堅豈難乎 流盛?星光夜照,如臨剖蚌之珠;菱影朝開,似照盤龍 之鏡。爾乃長波澒洞,洪濤汎溢。晴天淨而空鮮,夏雲 臨而峰出。照鄒忌之蕞貌,鑒陸雲之笑疾。遂有感於 《莊篇》,託微言於拙筆。
《水鏡賦》鄭繇
夫有名之域,有象之中,惟水能淨,惟鏡能空。水則無 心而皎澈,鏡則照膽而幽通。遇物斯應,匪我求蒙。爾 其「決之則流,盈而不闕,泛金碧而色潤,開玉匣而光 發。其清也不煜和風,其鑒也不同朗月。」爾乃雲收白 日,粉拭紅塵,拂芰葉而交映,抱菱花而獨春,直注千 里,旁通四鄰,成美惡之元鍳。〈按原本有缺字〉惜容輝 之易晚,歎功名之難續。況復影圓鳳沼,聲激龍門,可 驚飛於神鵲,可搖動於靈鯤。同大道之自然,合重元 之眾妙。冰潭洞達,石崖含耀。亦由裴楷清通,王戎《簡 要》知之。〈疑〉類之。〈疑〉意忘疲於屢照。
《水論》後周·竇儼
周世宗南伐,駐蹕淮南,因覽唐貞元中《泗州大水記》,詔竇儼訪其事。儼獻文,略曰:
夫水沴所具,厥有二理:一曰數,二曰政。天地有五德: 一曰潤,二曰暵,三曰生,四曰成,五曰動。五德者,陰陽 之使也;陰陽者,水火之本也。陰陽有常德,故水火有 常分。奇偶收半,盈虛有準,謂之「通正」;羨倍過亢,極無 不至,謂之「咎徵。」二者大期,率有常數。除之主使於淵, 獻水之行,紀於九六,凡千有七百二十八歲,為浩浩 「之會。」當是時也,陰布固陽,澍雨天下,百水底注,漲其 通川。岸不受餘,則旁吞原隰;科坎平概,則漂墊方割。 雖堯、舜在上,皋、夔佐政,亦不能弭其沴也。過此以還, 則係於時政。如其后辟狂妄以自率,權臣冒昧以下 專,政不明,賢不章,則苦雨數至,潦水積厚。然陰陽之 數也。貞元壬辰之水,匪數之期,乃政之感也。德宗之 在位也,啟導邪政,狎暱小人。裴延齡專利為心,陰潛 引納。陸贄有其位,棄其言。由是明明上帝,不駿其德, 乃降常雨,害於粢盛,百川沸騰,壞民廬舍,固其宜也。 王者果能修五政,崇五禮,禮不瀆,政不紊,則五日一 霏微,十日一霢霂,十五日一滂沱,謂之「時雨。」所以正 五運之制節,占象晷「刻無有差爽,則《神農》之世其驗 歟?」
《浮槎山水記》宋·歐陽修
浮槎山,在慎縣南三十五里,或曰浮闍山,或曰浮巢 二山,其事出於浮圖、老子之徒荒怪誕妄之說。其上 有泉,自前世論水者皆弗道。余嘗讀《茶經》,愛陸羽善 言水,後得張又新《水記》,載劉伯芻、李季卿所列水次 第,以為得之於羽,然以《茶經》考之皆不合。又新妄狂 險譎之士,其言難信,頗疑非羽之說。及得浮槎山水, 然後益以羽為知水者。浮槎與龍池山皆在廬州界 中,較其水味,不及浮槎遠甚,而又《新記》以龍池為第 十,浮槎之水,棄而不錄,以此知其所失多矣。羽則不 然,其論曰:「山水上,江次之,井為下,山水乳泉石池漫 流者上。」其言雖簡,而於論水盡矣。浮槎之水,發自李 侯。嘉祐二年,李侯以鎮東軍留後出守廬州,因遊金 陵,登蔣山飲其水,既又登浮槎至其山,上有石池,涓 涓可愛,蓋羽所謂乳泉漫流者也,飲之而甘。乃考圖 記,問於故老,得其事跡,因以其水遺余於京師。予報 之曰:「李侯可謂賢矣。夫窮天下之物,無不得其欲者, 富貴之樂也。至於蔭長松,藉豐草,聽山溜之潺湲,飲 石泉之滴瀝,此山林者之樂也。而山林之士,視天下 之樂不一動其心,或有欲於心,顧力不可得而止者, 乃能退而獲樂於斯。彼富貴者之能致物矣,而其不 可兼者,惟山林之樂耳。惟富貴者之不得兼,然後貧 賤之士有以自足而高世。其不能兩得,亦其理與勢 之然歟?」今李侯生長富貴,厭於耳目,又知山林之為 樂,至於攀緣上下,幽隱窮絕,人所不及者,皆能得之, 其兼取於物者,可謂多矣。李侯折節好學,喜交賢士, 敏於為政,所至有能名。凡物不能自見,而待人以彰 者有矣;其物未必可貴,而因人以重者亦有矣。故為 志其事,俾世知斯泉發自李侯始也。
《畫水記》蘇軾
古今畫水,多作平遠細皺,其善者不過能為波頭起 伏,使人至以手捫之,謂有窪隆,以為至妙矣。然其品 格,特與印板水紙爭工拙於毫釐間耳。唐廣明中,處 士孫位始出新意,畫奔湍巨波,與山石曲折,隨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