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于汶、濟,漕輓賴之。稍東為龍伯之宮,西為招提之 舍,其傍則水部公署在焉,斯亦海岱間一勝概也。然 地去城市差遠,山水之致雖饒,亭榭之觀未稱。水部。 陸公行水茲地,寫志于鳴琴,興歌于濯纓,徘徊久之, 乃捐水衡之錢,乘河工之間,命泗令尢君鳩工掄材, 於署左隙地,翦榛穢,闢藂莽,搆亭其上。仰望山而俯 聽泉,泉林之景,若增而勝焉。夫山川固多佳麗,興廢 亦非偶然。是故曲江、金谷,待時而名;蘭亭、習池,以人 而重。彼徒供耳目之玩,極風流之概,尚夸視當時,聲 稱來世。況斯泉列在《禹貢》,甲於海岱,運儲所由濟也, 吾夫子所歎賞也。道源國脈,于茲焉係。而高明游息 之道,闕而未備,倘亦林間之媿乎?自斯亭作,而日出 扶桑,霞飛海島,沉浮嘯萃,揮手可招。白雲蒼樹,幽谷 懸崖,錯落聯亙,在我襟袖。坐臨軒檻,如入輞川圖;立 望行人,如在山陰道。溽暑謝暄,清秋薦爽,春暉增其 妍媚,臘雪壯其丰神。興到神怡,目運心逝,不知其樂 之何極也。自昔朱輪華轂,彝猶徙倚於此地者,不知 幾何?而物換星移,雲散鳥逝,瞬息之間俱為陳跡,孰 若斯亭之寄興深而垂休遠耶?君子為水部公是舉 也,周國計,契道真,動不煩費、役不失時、游不廢政,建 一亭而諸善備焉,是可書也已。遂書之,以告來者。
《重立范巨卿墓道碑記》李國泰
不佞往讀古人書,見古人行事,未嘗不掩卷低徊者 久之。嘗閱《漢史》,至元伯巨卿,雞黍一事依依然,輒想 見其當年所為,兩載訂盟,千里赴約,登堂拜母,把臂 盡歡,情景歷歷,可歌可繪。迨其後元冕垂纓,素車白 馬,精誠所通,幽明無間,所稱「死友真死友」哉。夫世所 艷賞者,率以雞黍一會,芬芳如昨。不知一時約結之 言,慷慨者類能踐之。有如夢境之疑幻,仕途之羶逐, 雖有金石之盟,輒土苴棄矣。乃魂魄告言,解組奔赴, 扣棺數語,哀感路人。千載而下,猶覺義氣生動所由 隻今古者,端在于此。余仰其行誼,雖執鞭所忻慕焉。 歲乙丑,承乏茲土,按《志》乃山陽舊地也,則色喜曰:「是 何生平所忻嚮企慕,思得一見其人」者,竟爾獲遊其 里居,式瞻其丘隴乎?視事之暇,將修展謁,獨有祠在 邑東門外。訪所謂遺塚,皆云「歲久漶沒,不可復識。」余 憮然者久之。既而考縣西南三十里有雞黍村,復有 雞黍社。因思古人立名,當自有據,奈何徒付之寒煙 野草,令憑弔者之無從乎?遂即其村闢地一區,壙中 而封其上,列植松檜,「表以貞。」題曰「漢陽范巨卿之 墓。」此亦古人葬其衣冠之遺也。或曰:「恐幾於誕。」余曰: 諸君獨不睹夫規壇壝者乎?天地殫赫,何所不在;巨 卿精靈,亦何所不在。請以清虛為壙,以雲物之往來 為封,以山川之瀠峙為列植之松檜;以清風朗月花 鳴鳥語,為塚頭之篆額文章。浩氣吞吐,精誠橫亙,皆 足令人欷噓愾嘆於不窮。況乎遺址可尋,流風不遠, 有不過而問,問而景行其人者乎?余素有嗜古之癖, 且念行能薄劣,無足為緡國重,特取往哲行誼,表章 而揚搉之。復求其墟墓而不可得,則彷彿摹擬於其 傍,期與大夫人士共相矜式,以挽頹風,庶幾補政教 之所不逮云爾。
《黃陵河工完之碑》劉健
弘治二年,河徙汴城東北,過沁水,溢流為二:「一自祥 符于家店經蘭陽、歸德,至徐、邳入于淮;一自荊隆口 黃陵岡,東經曹、濮,入張秋運河。」所至壞民田廬,且損 南北運道。天子憂之,嘗命官往治,時運道尚未損也。 六年夏,大霖雨,河流驟盛,而荊隆口一支尤甚,遂決 張秋運河東岸,併汶水奔注于海。由是運道淤涸,漕 舟阻絕。天子益以為憂,復命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臣 劉大夏治之。既而慮其功不時上也,又以總督之柄 付之內官監太監臣李興、平江伯臣陳銳,俾銜命往。 三臣者,乃同心協力,以祗奉詔命。遂自張秋決口,視 潰決之源,以西至河南廣武山淤涸之跡,以北至臨 清衛河,地形事宜既悉。然以時當夏半,水勢方盛,又 漕舟鱗壅口南,因相與議曰:「治河之道,通漕為急。」乃 于決口西岸鑿月河三里許,屬之舊河,以通漕舟。漕 舟既通,又相與議曰:「黃陵岡在張秋之上,而荊隆等 口又在黃陵岡潰決之源,築塞固有緩急,然治水之 法,不可不先殺其勢。」遂鑿榮澤孫家渡河道七十餘 里,濬祥符四府營淤「河二十餘里以達淮,疏賈魯舊 河四十餘里,由曹縣梁進口出徐州」運河。支流既分, 水勢漸殺,于是乃議築塞諸口,其自黃陵岡以上,凡 地屬河南者,悉用河南兵民夫匠,即以其方面統之。 按察副使臣張鼐、都指揮僉事臣劉勝分統荊隆等 口,按察僉事臣李善、都指揮僉事臣王杲分統黃陵 岡,而臣興、臣銳、臣大夏往來總統之,博釆群議,晝夜 計畫,殆忘寢食。故官屬夫匠等,悉用命築臺捲埽,齊 心畢力,遂獲成功焉。初,河南諸口之塞,惟黃陵岡屢 合而屢決,為最難塞之後,築堤三重以護之,其高各 七丈,厚半之。又築長隄,荊隆口之東西各二百餘里, 黃陵岡之東西各三百餘里,直抵徐州,俾「河流恆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