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宜等皆被決殺,推官嚴郢坐流,俾君按「覆。君建明 承鼎,獲免者百餘家。及諲卒,淮西節度使王仲鼎為 賊所拴,裴茂與來瑱交惡,遠近危懼,莫敢誰何。君知 節度使事,經八月,境內晏然。今上登極,節度使留後 者,例加封邑。」君遜讓不受,遂歸養親。特蒙褒獎,乃拜 著作郎。遂家於武昌之樊口。著《自釋》以見意。其略曰: 「少習靜於商餘山,著《元子》」一卷。兵起,逃難於猗玗洞, 著《猗玗子》三篇。將家瀼濱,乃自稱浪士,著《浪說》七篇。 及為郎,時人以浪者亦漫為官乎,遂見乎為漫郎,著 《漫記》七篇。及家樊上,漁者戲謂之「聱叟。」又以君漫浪 於人間,或謂漫郎。歲餘,上以君居貧,起家為道州刺 史。州為西原賊所陷,人十無一戶,纔滿千。君下車行 古人之政,二年間歸者萬餘家,賊亦懷畏,不敢來犯。 既受代,百姓詣闕請立生祠,仍乞再留觀察使,奏課 第一,轉容府都督兼侍御史本管經略使,仍請禮部 侍郎張謂作《甘棠頌》以美之。容府自艱虞以來,所管 皆固拒山谷。君單車入洞,親自撫育,六旬而牧八州。 丁陳郡太夫人憂,百姓詣使請留。大曆四年夏四月, 拜左金吾衛將軍,兼御史中丞,本管使如故。上深禮 重,方加位秩。不幸遇疾,中使臨問者相望。夏四月庚 午,薨於永崇坊之旅館,春秋五十,朝野震悼焉。二子 以方、以明,能世其業,名雖著而官未立。以其年冬十 一月壬寅,葬君於魯山青條嶺泉陂原,禮也。嗚乎!君 其心古,其行古,其言古,躬是三「者,而見重於今。雖擁 旄麾幢,總戎於五嶺之下,彌綸秉憲,對越於九重之 上,不為不遇。然以君之德、之才之美,竟不得專征方 面,登翼太階,而感激者不能不為之太息也。君雅好 山水,聞有勝絕,未嘗不枉路登覽,而銘贊之感,中行 見知之恩。及亡至今,分宅以恤其子,其不偷也多此 類。」中書舍人楊炎、常袞,皆作碑誌,以抒君之德業。故 吏大曆令劉袞,江華令瞿令問,故將張滿、趙溫、張協、 王進興等,感念恩舊,皆送喪以終葬,竭資鬻石,願垂 美以述其誠。真卿不敏,嘗忝次山風義之末,敢廢無 愧之辭,銘曰:「次山斌斌,王之藎臣,義烈剛勁,忠和儉 勤,炳文華國,孔武寧屯。率性直方,秉心真淳,見危不 浼,臨難逸身。侃侃令德,今之古人。奈何清賢,齎志莫 伸。郡士立表,垂聲不泯。」
《汝州吳公讀書庵記》宋·令狐相如
南梁,據嵩高之麓,接潁水之源,西距洛師,近踰百里, 而潁、汝為郡。山川清遠,土壤膏腴,得天地中和之氣 為多,故古今人物知名於時者,前後間出。嵩高之詩 曰:「維嶽降神,生甫及申。」《漢史》曰:「汝潁多奇士。」信乎其 言之可考也。通奉大夫吳公,自幼孤立,介特不群,家 之有無,一切不問,尚厭城市諠譁之煩,不能一意於 學。即風穴山白雲寺之後,鑿石為庵,屏絕人事,沉酣 《六經》、諸子百氏之書,以日繼夕,孜孜不倦。庵室隘陋, 僅能容膝,日惟反關,若逃空谷。其僧徒雖久處於寺 者,或不獲識公之面。既閱歲年,藝業精貫,隱然名世 之大儒也。一出應試,既登上第。初皇祐中,國家大興 太學,得吳興胡瑗先生傳授經術,學徒雲集,至二千 人,名公鉅卿,多出其席下。胡公既沒,訓講之職,久難 其人。朝論以公「文學行誼,雅重縉紳,乃詔直講太學, 士林壓服,從學者不減前日。朝廷知其才之大,無施 不宜」,於是內試以省府之職,外委以監司郡守之寄。 首尾踰三十年,勤勞王事,未嘗一日休於家。最後移 鎮荊南,方欲謝政歸「老鄉里,追尋舊隱,以遂林泉之 樂。」志未克伸,而公遽已薨謝矣。公汝潁士也,夙負經 濟才,徊翔中外,盛德陰功之施於斯民也,既深且厚, 則其後冠冕蟬聯之盛,豈無自而然耶?宣和二年夏 五月,直閣二公新增其庵而侈大之,且奉公之像龕 置其中,以彰公平生稽古之效,慰鄉閭後進歆艷之 心。昔先考中大夫出公之門,辱知頗厚。今公子孫日 躋顯仕,相如又以里人得從二公之遊舊矣。頃者庵 既成,二必委記其事。顧惟文字蕪陋,曷足以稱揚前 哲之萬一?苐以契義稠疊,有不敢辭,於是為之記云。
《謝量移汝州表》蘇軾
稍從內遷,示不終棄。罪已甘於萬死,恩實出於再生。 祇服訓辭,惟知感泣。伏念臣向者名過其實,食浮于 人,兄弟並竊於賢科,衣冠或以為盛事。旋從冊府,出 領郡符,既無片言可紀于絲毫,而以重罪當膏於斧 鉞。雖蒙恩貸,有愧平生。隻影自憐,命寄江湖之上;驚 魂未定,夢游縲絏之中。憔悴非人,猖狂失志。妻孥之 所竊笑,親友至於絕交。疾病連年,人皆相傳為已死; 饑寒併日,臣亦自厭其餘生。豈謂草芥之賤微,尚煩 朝廷之記錄。開其恫悔,許以「甄收。」此蓋伏遇皇帝陛 下湯德日新,堯仁天覆。建原廟以安祖考,正六宮而 修典刑。百廢俱興,多士爰集。彈冠結綬,共欣千載之 逢;掩面向隅,不忍一夫之泣。故推涓滴,以及焦枯。顧 惟效死之無門,殺身何益?更欲呼天而自列,《尚口》乃 窮。徒有此心,期於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