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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築羅城記》
王徽

皇帝改元之六年,諸道鹽鐵轉運兼鎮海軍節度等 使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司徒、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燕 國公高駢奏:臣前理《成都築大城》,請紀其事。上命翰 林學士承旨臣王徽授其功狀。臣徽承詔,再拜上言: 「夫外戶不閉,雖前聖之格言;設險以居,乃有國之雄 制。用是則光昭振古,勢讋遠彝。不有高墉,曷稱巨屏?」 我之奧區,粵惟井絡,繁阜昌熾,標出宇內。先是蜀城, 既卑且隘,象龜行之屈縮,據武擔之形勝。里閈錯雜, 邑屋闐委,慢藏誨盜,城而弗羅。矧乎西束江山,南控 島滸,疆理澒洞,舊貫因循,日居月諸,殆逾千祀。漢魏 以還,英豪迭處。至若公孫述之桀黠,諸葛亮之「經營, 曾不指顧留心,乘機制禦。斯蓋天藏盛烈,神貯嘉謨, 俾集元功,式耀雄武。自二紀以降,邊部戒嚴,有虧懷 柔,或阻琮賮,雖負山川之險,且乏金湯之固。」上顧相 臣曰:「朕以不德,化罔被於四彝,惟是西南,載罹俶擾, 深軫予衷,將若之何?」丞相進曰:「陛下以睿哲照臨,臣 輔理,臣不能敷聖澤以懷異俗,俾流毒於益人,臣之 罪也。然黃帝有版泉」之役,放勳興丹浦之師。是知猾 亂自古皆有,其所以滌厲梗致時雍,乃在進任忠賢, 馳驅英雋耳。臣伏見今天平軍節度使駢,即威武公 崇文之孫也。威武在元和中,劉闢以蜀叛,憲祖殷憂, 擇其所以代之者,由是允膺聖獎,能以部兵復梓州, 統大軍平玉壘。大節大忠,煥乎典冊。駢能不墜其業, 益大其門,既席勳烈之資,克善匡扶之志,材超衛霍, 氣蓋關張,忠孝兩全,河山繼誓。聿修厥德,自成名家, 馳譽石麟,綽有美稱。出守天水,邊塵不驚,戎律既申, 將略克舉。俄而交趾淪陷,有命遄征,既復土疆,遂錫 鈇鉞,則馬援銅柱,楊僕樓船,步驟之間,莫得倫比。固 以威張惠浹,後勁中權,五年於茲,海波不動。朝廷方 期拔用,不可久留,爰命徵還,彌增寵澤。時屬龐勳始 潰,鄆方未寧,駢則再登師壇,復開將幕,士絕朝饑,犬 無夜驚,威加鄰部,化敷蜀城,相印以之疇庸,和門為 之增氣。恭以憲宗錄崇文定蜀之勳也既如彼;陛下 念駢復交理鄆之勤也又如此。俾榮舊履,重建高牙, 必致師貞,可期俗阜。上曰:「俞。爾惟代,天其行之。」於是 詔駢復以丞相擁節去汶陽,趍錦里。至則詢問疾苦, 樹置紀綱,巡按封域,周覽郛郭。且曰:「夫療疾者,必在 藥乎心腑,然後可以堅四支;植木者,必嘗澤乎本根, 然後可以茂柯葉。今城之於蜀,其由心乎?其由本乎? 則知不理於近,曷能致遠?不固其內,安能保外?未有 不謀而能成,不壯而能威,不勞而能逸者也。」於是擇 地量財,拓開新址,分命支郡,以令屬邑。乘時就役,靡 不適中。吏不敢欺,人不敢怠。岷、峨之下,忻忻子來。昔 梁伯亟城,人疲弗處。子囊築郢,見誚於時。曷若駢能 度其宜,樂用其士,圖難於易,去危即安。環以大城,用 冠諸夏,其功固以相萬矣。惟蜀之地,厥土黑黎,而又 墝埆版築,靡就前人之不為,非不為也,蓋不能也。惟 駢果得眾心,克成大績,鳩工揆日,不𠍴於素。十旬之 中,屹若山峙,南北東西,凡二十五里。擁門卻敵之制 復八里,其高下蓋二丈有六尺,其廣又如是。其上袤 丈焉,陴四尺。斯所謂大為之防,俾人有泰山之安矣。 而甃碧塗塈,既麗且堅,則制磁飾赬,又奚以異?其上 建樓櫓廊廡,凡五千六百八間,㮰梠櫛比,闉闍鱗次, 綺疏掛斗,鴛瓦凌霄若飛若翔,如偃如仰,栖息烏兔, 炫熀虹蜺,龍然而縈,霞然而橫。望之者莫不神駭而 氣聳,目眙而魂驚。其始也,咸謂冥助,似非人力。其外 則繚以長堤,凡二十六里。或因江以為塹,或鑿地以 成濠,則方城為「城,漢水為池,又何以加焉?」是知摩壘 者不復矜其能,擊柝者足以抗其敵,所謂能禦大菑, 能捍大患者也。其舊城周而復始,蓋八里,高厚之制, 大小之規,較其洪纖,可得而辨矣。況乎扼束都會,襟 帶地形,險易之狀斯呈,強弱之方可見。自秦惠王疏 剪山林以通中夏,及李冰為守,始鑿二江以導舟楫, 決渠以張地利,斬蛟以絕水害,沃野千里,號為「陸海」, 由冰之功也。漢文翁置學校,勸人受業,行俎豆獻酬 之禮,於是儒雅之風作,洎威武伐叛,擒大憝而新其 人,玉石不得俱焚焉。西蜀至今稱之。駢之來鎮,肇興 武備,俶有禦衝之事,夫然後不為外羌之所窺矣。惟 蜀之人,自冰與翁,自威武暨駢,乃獲佑於天者四。天 之於蜀厚矣。長雲斷岸,莫得而隳。古往今來,何嘗能 覿。《傳》不云乎:「人保於城,城保於德。」觀駢之政,可謂保 城與人矣。向非挺生俊傑,來弼聖神,則孰能建絕代 之遺功,創一時之偉跡者乎?況夫高不可踰,堅不可 觸。俯瞰天表,方駕馬足。銷吞祲沴,亙壓咽喉。訖使豺 狼,耳之而色沮,目之「而膽褫,是謂不爭而勝,不戰而 服」者也。新城成,詔加大司徒,封燕國公,旌殊休也。重 以萑苻充斥,荊楚傷彝,遂假威望,茲用底寧,弓矢專 征,銅鹽劇任,安危攸繫,一以委之。往哉荊渚。荊渚既 清,又徙金陵。金陵以平,救鄢郢之剽殘,拯江湖之焚 溺,期月之內,罔不樂康。若乃考其才,稽其用,所至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