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十三,颶風偶作,七舟不得近,五舟為風損溺,惟一
舟泊東樓下。此一舟者,併六舟之人,人皆驍悍,金衣 削髮,自江邊發矢如雨,樓棟受矢如蝟,守者深避,高 者眺樓上以占盜虛實,下者候樓中以下矢石。已而 土兵至,相與戰于城下,盜矢盡,揚沙撲我軍,風反沙 撲盜,我軍以藥矢長鎗環攻之,盜潰,乘勝追逐,戮死 沉江相半。七舟在洲外,後奔瓜洲,為邊軍所敗。夫設 險守國,先王之法,而樓櫓者,法制之一也。郡之所遭, 乃目擊若是,相賴以全城若是,而可以法制少之乎? 苟吏于土者,曰茲法制之一也,奚以先伏戎而後固 圉?誠處堂之燕雀,以煦煦為真樂也,三公一君之功, 曷其可忘?後之登樓者,于東懷朝宗之義;于南思江 漢之紀;于西,期鳴鳥之聞焉。審如是,寧惟不忘今日 之功已也。
《重修晴川閣記》姚弘謨
沔口,重鎮也。環荊郡以千計,而漢陽要環漢而峙,以 白計,而大別奇壓。大別而廟者禹王,肘禹王而閣者 晴川,雄據上游,實與會城望江諸樓相表裏。異時創 者,蓋容有石畫焉。歲多而圮久,不事修葺,郡典大缺。 粵歲壬申,中丞汝南趙公、侍御江右舒公繼至,馴振 方夏,百廢具興。明年,上初頒元,兩公宣德意,采民風, 輶車周覽,殆遍湖湘間矣。暇則相與登黃鶴之樓,吟 《白雲》之什,遙望閣址,鞫為丘莽,爰命下執事圖之。會 楚有大豪犯法,貲入縣官,甲第雲構,命撤而從事。太 守新安程侯肩其任,不費官帑,不煩民力,三閱月成。 飛甍綺疏,層軒曲楯,弘敞騫峙,蓋三楚巨麗之觀也。 程侯以舉墜弘美,徵記以詔來者。予少讀崔君詩,竊 嘗寤寐其間,尋抱鉛槧,陸沉史局,無因入楚以舒眺 聽,古今景物,同異未悉。嗣客零陵,領湖南郡,歲時以 職事走會同,酬應倉卒,倏來旋往,則武漢之勝,亦莫 得而恣其觀遊焉。已,奉命督全楚學,挈家鄂渚守官 蓋三年所歷歷之樹,凄凄之洲,凡諸景物,攬擷幾盡, 而束髮讀詩,遂赫赫若昨日事,豈非快哉!若乃眄瞰 城闉,襟咽江漢,左嶓冢,右洞庭,雲夢滄浪,渚湘匯焉。 引秦梁,枕吳蜀江,黃祁郢羅焉。俯矚則鸚鵡出沒于 驚湍,黃鶴回翔于磯澨,而金沙南浦,綺錯于瀁灝瀇 莽之間,旅客居人,轂擊肩摩,負者行者,渡者浣者,網 而魚者,若在几鳥之下。神覽則下薄日月,傍摘星辰, 南眺「衡嶽,北眄匡廬,偃仰赤壁,上下天門,浮光襲人, 萬頃澄練,信生平大觀也。方其風雨晦冥,八極混合, 波濤湧而江水立,魚龍嘯而帆檣摧,使人魂悸魄動, 長嘆太息,悼風波于世路,思道岸之先登。少焉濃雲 收,晴景出,兀坐觀化,舒幽思,干大圜,托冥契于元宰。 此身若與煙波相吐納,而不復問其鄉關之何在也。」 嗟夫!江山臨眺,則信美矣,乃兩公惓惓于茲閣也,獨 無意乎?夫輔車相依,則維藩之勢固;桑土預設,則折 衝之謀遠。漢之為郡,以全楚較之,何啻彈丸。然會城 非漢即靡所依,屏蔽孤矣。矧楚故多寇,寇之生也,恆 起自洞庭,放于彭蠡,連艘飽帆,邏者睥睨,莫敢誰何。 一出九江,如魚縱鷗沒,蹤「跡不可究詰,往往為畿輔 患。顧其從洞庭來也,鵠磯則一隘也。自茲閣重建,若 增高于山,濬深于川,金湯之勝,于是乎在。且華閣相 峙,重關並鞏,崤函百二,庶足擬其雄也。即有寇從西 來,桓桓之臣,倚飛樓,臨偉閣,談笑樽俎,可使徼卒截 流,坐殪狐鼠,不即聲勢聯絡,彼不逞輩業不能飛渡, 已先褫魄」奪氣,敢揚帆東下如曩時哉?今國運鼎盛, 江不揚波,如川之方晴,景物明媚,無足憂矣。夫陰晴 何常之有?脫無知赤子弄兵潢池,會城所恃為屏輔 者惟漢陽,漢陽所恃以隘塞者惟沔口,則茲閣也,謂 若中流一壺,非歟?兩公重建,意蓋在此。若美亭榭,縱 觀遊,與墨客卿流連賦詩而已,則非兩公長慮卻顧, 同心共濟本謀也。兩公弘美,獨「舉墜」一節已哉,其可 以不記?又敢以「不文」辭?是閣也,始創者為前守范侯 之箴,若干年而廢,廢若干年而兩公命今守程侯金 再成之,規制視舊,宏麗蓋十之七云。
《重修漢陽縣學記》蕭良有
漢陽縣之續有學也,蓋肇于萬曆乙酉,語在《學田記》 中。然而規制雖創未備也。又十五年,歲在己亥,南安 傅使君來守是邦,甫下車謁孔廟,徘徊久之,作而慨 然,命博士及弟子員具闕狀以請。是時福州陳學諭 適至,拜命唯唯,退而具牘上曰:「大哉孔子!疇鍾厥靈, 實惟啟聖。煌煌篤生,不祠之務,葺而湮沒榛莽,缺孰 甚焉?」則又曰:「學畔氓廬,隔不數武,霪霖為虐,漲及堂 宇,不以此時築垣濬渠,用防水患,于計得乎?」則又曰: 「禮門義路,由茲升堂,不有具瞻,孰示周行?而門故距 南關才十數武,而近僅用柵蔽,市囂諠沓,非所以嚴 體貌、肅聽睹也。」諸瑣細不具,舉舉其巨者。使君覽牘, 復慨然起曰:「于建是乎,何有常俸之盈,吾何愛焉。」謀 于馮別駕、殷司理兩大夫暨黃邑侯,僉曰「善。」乃命幕 張經歷董厥事,議經費,鳩工作,以次授工。于是壘土 為基,創啟聖祠于堂左腋。亡何,祠成,于是鑿澗為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