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四年,於長林東境置基州并章山縣,此則沿襲隋 制,非西魏所建之地也。陵谷變遷,自古有之。夏禹而 下,今幾千年矣,不可以山之有無而易之。況其地相 近,亦有岡阜,而祿麻亦非有崇山峻嶺之阻,其《荊門 集》所載者,乃隋唐之章山,而非西魏之章山也。 白雪樓,按沈存中《筆談》載「世稱善歌者,皆云郢人,郢 州至今有白雪樓」,此乃因宋玉問「客有歌於郢中者, 其始曰下」《里巴人》,次為《陽阿薤露》,又為《陽春白雪》,引 商刻羽,雜以流徵,遂謂郢人善歌,殊不考其義。其曰 「客有歌於郢中者」,則歌非郢人也。曰「《下里巴人》,國中 屬而和者數千人;《陽阿薤露》,和者數百人;《陽春白雪》, 和者不數十人;引商刻羽,雜以流徵,則和者不過數 人而已。」以楚之故都,人物猥盛,而和者止於數人,則 為不知歌甚矣。故玉以此自況,《陽春白雪》皆郢人所 不能也。以其所不能者名其俗,豈不誤也!《襄陽耆舊 傳》雖云,楚有善歌者,歌《陽菱》《白露》《朝日》《魚麗》,和之者 不過數人,復無《陽春白雪》之名。又今郢州本謂之北 郢,亦非古之楚都。或曰,楚都在今宜城界中,有故墟 尚在,亦不然也。此鄢也,非郢也。據《左傳》「楚成王使鬥 宜申為商公,沿漢泝江,將入郢,王在渚宮下見之。」沿 漢至夏口,然後泝江,則郢當在江上,不在漢上也。又 在渚宮見之,則渚宮皆在郢也。楚始都丹陽,在今枝 江。文王遷郢,昭王遷鄀,皆在今江陵境中。杜預注《左 傳》云:「楚國,今南郡江陵縣,北紀南城也。」謝靈運《鄴中 集》詩云:「『南登宛郢城』。今江陵北十二里有紀南城,即 古之郢都也,又謂之南郢。」今按郡志,舊載李太白《古 風》一篇,此本太白感嘆之詩,於郢郡無所關繫,只以 首句為郢中故事而收之,然謂之郢客,則亦非郢人 矣。今觀存中所辯與太白之詩,則知《陽春》固非郢人 所和,然謂客歌於郢中,以此為郢中故事,亦可也。存 中又謂郢有南郢、北郢,今之安陸,乃古之北郢,非楚 之故都。郡舊有陽春臺、白雪樓,惟取宋玉自況之言, 而為樓臺之名耳。宋玉《自況》之意,謂曲彌高,和彌寡。 太白之詩,謂「高才者知遇之難,卑污者投合之易」,必 欲牽強援引,以郢人善歌,亦何所增重哉!
郢州白雪樓,素多題詠。一日,郡守倅燕集是樓,方命 坐客賦詩,時劉太傅賓以恙羈置是郡,不得預會,遂 使人持以獻。才致蕭散,盡江山之勝,一座為之閣筆。 詩曰:「江上樓高十二梯,梯梯登遍與雲齊。人從別浦 經年去,天向平蕪儘眼低。寒色不堪長黯黯,秋光無 奈更凄凄。欄干曲盡愁無盡,水正東流日正西。」 惠亭、「鴨嘴,總一山耳。」《孫司徒志》:「分惠亭嘴、鴨兩山。怪 言鴨飛去啄復州人家粟,剷去其嘴,故形莫可得而 考,而後遂文之以美,名曰鳧山。」又云:「王安石擢進士 第,授淮南判官,文彥博薦其恬退,召為三司度支判 官,士大夫謂其無意於世,恨不識其面。及赴是職,莫 不喜悅,安有為京山丞事耶?同修起居注」,辭之,至八 九始受。及徑除知制誥,遂不復辭矣。終英宗之世,被 召未嘗起。英宗崩,知江陵,為翰林學士。神宗用為參 知政事,自此獨掌朝權,至舒國公也。中間亦無貶謪 丞尉之事。張商英《戲鴻堂帖》中曾模其書法,今京山 之《太陽寺碑碣》有張商英筆。當時唐坰《論王安石劄 子》,有「張商英為王安石黨」人之語,大都安石喜諛,而 又惟恐訾議新法。當時州縣迎合新法以希進用者, 或結《惠澤廟》以悅之,而後人傳會,遂謂安石曾宦京 山耶?
《故志》:張橫渠嘗過郢,涉沔,有僧捫其琴,橫渠曰:「琴不 祥矣。」遂棄之水。然橫渠過郢,未嘗至沔也。
胡儼記《定武蘭亭石刻》,鐫損「天流帶右」四字,然又有 肥、瘦二本而鐫損者,乃瘦本為真定武後復州以此 本重模,亦鐫損四字,其字極瘦。王順伯、尤延之爭辨 如聚訟然。瘦本風韻竟勝。
白乳高僧塔,人盡謂在前寺,而重明門外高岡,古所 謂「蘭臺」也,有古塔依然在焉,今在《闤闠》中,有縉紳家 欲拆之,白日大雷雨,懼而止。相傳以為此實白乳塔 也。
齊竟陵王子良招賓客,范縝與焉。子良精信釋教,而 縝盛稱無佛。子良問曰:「君不信因果,何得富貴貧賤?」 縝曰:「人生如樹花同發,隨風而墮,自有拂簾幌墮於 茵蓆之上,自有關籬牆落於糞溷之中。墜茵蓆者,殿 下是也;落糞溷者,下官是也。貴賤雖復殊途,因果竟 在何處?」
荊門山臨江,皆絕壁,峭峙五百餘丈,亙帶激流,禽獸 所不能履。北岸有一白鹿,浮過江,行人競逐之,謂至 山下必得之,鹿忽飛起,踰岡而去,故名此壁白鹿山。 鹿夜臨宿,下鹿角寨,大者角向外四圍,小者在中,團 圍如寨,今人以木倣作「鹿角寨。」江同祖過郢州京山, 晚抵村驛,驛人言鹿在前結寨,即出觀之,彌望可數 里,巨鹿無數,四環成圍,以角外向,凡數十重。兩麑鹿 處中勃跳嬉戲,民田相近者,悉遭蹂踐,禾苗為之一 空。獵戶雜沓其旁,云「不可近,近輒觸」,遭之者多死,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