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粵功記》明·王世貞
前是,吳公以御史中丞撫嶺西,而嶺東西無不被寇 者。當是時,御史大夫凌公以十萬眾蕩平羅旁諸巢 穴,而獨以西寇屬公。練卒蒐乘,廣儲蓄,申賞罰,轉怯 令勇,因形為勢,寇已歷歷墮股掌間。而會諜得昭平 三屯最強,而孽最甚,即厲將士捲甲而趨,大破之。窮 追出其背鹵,斬渠魁以下千三百七十餘級,俘血屬 三百有奇,牛馬糧仗稱是。捷上,加祿一等,錫金帛最 優。已而北三河池咘咳諸寇復叢起,公議先其急者, 選將士分道襲擊,復大破之,刜其腑鹵,斬渠魁以下 四千八百餘級,俘血屬三千二百有奇,牛馬糧仗埒 於前。捷上,詔錄一子入胄監,錫金幣有差。久之,而公 巳召為右司徒矣。既得代,遂疏終養去。當公之破賊 時,輒行視要害,立營堡,民人其良者而儲胥之,俾專 精其力於南畝,精畫給役,比於中土。天子時時心念, 一卿士能寬我南顧憂,今者安在?蓋甫服除,而太宰 以全嶺之大仰請,即進公御史大夫,盡護嶺東西諸 將吏民,一切得便宜從事。於是嶺西之諸將吏民,懽 欣鼓舞,若離乳之赤子,復歸父母之懷。而其威德之 所流聞,則嶺東之人望公亦若望歲。公至而士飽馬 騰,將吏覬勳,唯敵是求。公曰:「不穀拜天子之命,綏靖 若曹,不可究武,姑以時消息。」久之,府江之大桐江猺 起,與平樂、昭平、永安、荔浦猺媾,而抄略行旅,剽虔廬 畜,浸淫及遠。眾議大征,公與西撫計曰:「大征費鉅,莫 措也,且示之聲迫使匿也。」潛分兵為四哨,屬文武大 吏將之,凡十餘戰,躪其穴八十餘處,鹵斬渠魁以下 千餘級,俘血屬百有奇,撫而即業者五百餘家。而亡 何,金鵝、松柏、深埇等寇復起,公即移帥合嶺東之勁 為五哨,分道掩擊,復破之,鹵斬渠魁以下八百餘級, 俘血屬二百有奇。先後捷上。詔錄一子入胄監,錫金 幣如前。蓋聞之「嶺東之地沃饒,而其三陲迫於海,於 閩、越及西南諸水國無所不通,是故利在海而害亦 在海。嶺西之地磽确,深巖大壑,箐棘毒瘴,往往而是。 自《職方》之圖益闢,而與猺獠接,其人皆喜亂不憂死, 勝則蝟集,敗則鳥竄,是故利不在山而害在山。」嶺東 之害故驟發驟定無常。國家之於猺獠,取羈縻而已, 間不勝其擾,一搜捕之,然亦僅僅取懲艾。雖以韓襄 毅之果,王文成之筭,亦不能盡快其志。自隆、萬之間, 執政者始務以威勝之,決策除勦,於是凌公與前後 大帥殷、劉諸公,皆極其兵力,不避鏌鎁之憯,而賊之 授首於鋒鎩者,十已八九矣。公之佐諸公,當右臂時, 其兵力不勝,賊乃能鼓其所不足,而鹵斬恆過當。及 其繼,諸公為大帥,其兵力數倍賊矣,顧必抑其所有 餘而鹵斬。若稍不稱捷,亦不時上,公豈不愛肘金橫 玉之報?顧上以節縣官之帑,而下以惜生人之命,其 愛有甚於肘金橫玉故也。《語》云:「霜雪之後,必有陽春。」 吾茲為嶺右稱休矣。《召穆公》之詩曰:「矢其文德,洽此 四國。」公豈不亦仁人長者哉!公故與余知交,而中表 陸生鳴鑾自嶺歸,而以事狀授余,余為之敘其略,陸 生儻以示公,則為我併告公,公今政成,且入輔矣。即 有代者,願以班定遠之語任都護者語之也。公姓吳 名文華,嘗視學其地,有賢聲。嘗左轄河南,治績為天 下最,拜墨書金帛之錫,云:不獨「以武功顯。」萬曆丁亥 正月
《敘廣右戰功》唐·順之
紫江沈公,自襲指揮使時未弱冠,已能馳馬手搏賊, 賊憚之。未幾,調征永安,嘗以數百人擣陳村寨,賊牆 立山上,公一人拍馬而登,賊卻下山誘公入淖中,馬 陷,以吻拄淖中而騰其足。及於陸,三酋前趨淖劫公, 一酋鏢而左,一酋刀而右,夾馬,一酋彀弩十步外,公 捩頸以過鏢,而挑右足以讓刀,鏢離頸寸而過刃,著 於鐙,鼞然斷鐵。公射鏢者中缺項,殪左挂弓而右掣 刀,斫刀酋於鐙間,斷其頰,車折齒。殪弩者恟失弩,僂 而手行上山,公又射之中膂。既連斃三酋,後騎至,找 其首,公以二酋讓後騎,而囊斷頰者自為功。餘賊靡 而入箐,追兵戰於箐中,斬首若干級,毒弩中公膊,整 軍而還。驗功。或以斷頰者非全首,難之。監軍吳布政 怒曰:「賊豈伸頸而待斫乎?」命紀之,以功遷都指揮僉 事。義寧賊寇臨桂,掠而還巢,公追之。巢有兩隘,賊㐲 兵丁嶺隘以伺,使熟猺以某隘閉告,而導公入丁嶺。 公策之,斬所閉隘而入,果無兵守於路,擒販者數人, 以丁嶺之賊告,遂牽以導巢,而熟猺亦以公斬閉隘, 告丁嶺之賊。賊還趨「巢,大破之。賊奔,公獨逐一酋,酋 騎而走,崖窘,釋騎跳而下澗。公騎跳而下澗,澗深沒 顛,馬浮而岸毛盡濕,束濕馬於樹,緣澗而求。」酋酋泅 而逃,矚水中影射之,血縷水上,入水斬之,後騎相屬。 至崖,望見公提人頭立水中,厓峻不可跳,乃尋路從 公,則賊遁已遠。公乘濕馬,與諸騎追之,猶斬數十級 而還。荔浦賊八千餘渡江而東,寇諜者告公倉卒率 五百人待於江岸,駐白面寨,去蛟龍、滑石兩灘各數 里,諜者又告賊飽而歸。將及江,公以為:「滑石灘狹,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