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出令拇戰，勝者飲，遂空其罍，亟沽市釀，不能繼也。 幸君直、爾迪俱不任杯酌，肖甫、君衡雖能略吸數盞， 予偶有千慮之失，而二君已玉山頹矣。醉中談及于 園之勝，無不躍然神往，肖甫竟慨以主人自任焉。明 日具舟，君衡以他故不獲從，同遊者爾迪、君直雲、章 幼淑、予與肖甫共六人，如前數。晚，泊瓜洲。十七日，自 瓜洲卻回，扣園，園景亦自成致，而先有俗客為梗，旋 即登舟，索然欲返。予倡言曰：「為高必因丘陵，為下必 因川澤，距焦山僅一衣帶水，不得志于此者，取償于 彼，不亦可乎？」爾迪亦慫恿之，遂叱舟而南，主人願否， 弗顧也。十八日凌晨，駕小舟入江，密雲蔽空，微浪披 拂，隔岸峰巒，或隱或現。遙望焦山，若覆盂橫壓水面， 海門片石，聳峙如拳。俄而風濤稍震，君直、肖甫嘿忌 寡言。餘四人或曰：吾欲探驪珠；或曰：吾欲據鼇背；或 曰：安「得舟覆，則吾入蕊珠宮，而結水僊之珮？」獨予曰： 「否。安得釀長江為佳醪，而鱠北海之鯤脯，南溟之鵬 起，焦山為盂，而予偃仰于其中，餘則皆讓若輩。」為之 狂談怪論，未暇絕口，而扁舟已抵山麓矣。入寺少憩， 尋徑而上，數折乃歷其巔。雖奇巖古木，遠勝金山，而 苦無大異境，未厭所欲。前經遊者，獨肖甫一人，問之， 曰：「觀止矣。」眾意殊不愜。循巔而東，以望海門，多土少 石，益覺平淺。乃繇舊徑而下，至稍奇秀處，據石細玩， 而肖甫已歸僧舍，覓伊蒲矣。雲章忽得一徑，招眾偕 往，蓋即舊徑之旁，通小而僻，向所不經意者。未數武， 有禪室數楹，前臨大江，眼界頗曠。方就簷下略坐，忽 見爾迪前行，大呼曰：「來得之矣！」急奔赴之。禪室右即 三詔洞在焉。洞奇構天成，內鑿石為焦隱君像，仰則 峭壁萬仞，俯則長濤千疊，以此自奉，無怪乎薄軒冕 而不居也。夫焦山之所以為焦山者，以此洞耳。覿面 失之，亦安用此遊為哉？或曰：「今而後可以塞責矣，盍 返乎？」予曰：「否。不窮到底，安知不為五十步之笑也？」又 半里許，有三官廟，塑神獰惡，眾不欲往，強趨而過，忽 現一異境焉。懸巖之中，緝草為閣，半粘石上，半以竹 木補成。棧虛凌險，可怖可羨。予與爾迪雲章幼淑攀 藤躡之，則一僧獨處其中，靜坐觀書。客至舍書進茶， 語嘿有度。叩其號，曰：「心如。」問其徒眾，曰：「無之。」問所欲， 亦曰：「無之。」問何以自給？遊人施者受之，否，則採「野蔬 啜水而已。」聞之凜然。生敬辭而出。僧送至閣門，舉手 而別，則君直又不知所在矣。巖下有《瘞鶴銘》，為晉王 右軍書，半浸江中，剝落不可讀。巖前怪石聚立，神工 鬼斧，莫可名狀，唐宋名公題記殆遍。眾咸曰：「焦山之 勝，無以復加矣，盍返乎？」予又曰：「否，徑窮乃已。」再數武 而徑果窮矣，天亦雨矣，雲章亦曰：「可以返矣。」予又獨 曰：「否。徑雖窮，而臨江巨石屹如鬼劈者，中有罅焉，一 人可匍匐而過，盍遣奚奴探之？」一童應聲而進。予即 繼之幼淑爾迪。又繼之則蒼崖削黛，翠樹懸蘿，古壁 參天，江聲擊石，劃然別一境界矣。再進，則海門在眉 睫間，峻石長藤，無跡可踐，且雨亦大至。遂匍匐出石 罅，覓路而返。僧舍，則肖甫君直方與主僧對坐，見予 至，笑曰：「迪菴可謂十二分興也。」予詫之以前境，肖甫 茫然如墮煙霧，然亦不以未見為悔。至石罅之外，則 不獨遊客不知，山僧亦不知也。予曰：「平山之遇，興孰 無之？而君衡之不得與于此遊也，緣不足也。因平山 而有今日之遊緣，則奇矣；而主人之遊而未遊也，非 福有分數哉？」肖甫不答。俄而主僧進食，食已，懼雨甚， 促登舟。未數里，小雨霏微，眾有難色，予獨恨其雨之 小也。倏而黑雲垂天，與水同色，傾盆注射，翻濤應起， 魚龍吞吐，出沒波間。回首顧盼，山移海瀉。眾巾服盡 濕，屏息不言。予大叫曰：「快哉，獲此奇觀，天之以全福 畀我也。」抵瓜洲，遂理棹而歸。
金焦兩山記 袁袠
金、焦山屹立江中流，險峻而奇，然金當潤州之咽喉， 渡江者苟好事必遊焉，而焦山則僻，故遊者特鮮。予 之遊金者再矣，而焦獨闕。庚寅之秋，予將北轅也，乃 有事于金、焦焉。時秋高氣清，天風和融，水波寧緩，窮 日而遊兩山，亭閣軒臺，攀躋略盡。客曰：「夫兩山者孰 勝？」袁子曰：「金狹而巧，所眺者廣；焦廣而幽，所眺者狹。 此兩山之概也。夫江發于嶓冢赴于海，而潤州者當 其下流，江之奔也，勢若赴壑，金、焦者適當其衝，束其 隘口，截之使緩，此兩山之功也。」昔予有四方之志焉， 如浙之天台、雁宕，閩之武夷，江右之匡廬，荊湖之衡 嶽、武當，洛之嵩、邙，魯之泰山，晉之恆、霍，秦之終、華，蜀 之峨眉、劍閣，咸思縱觀，以畢吾願，未遂也。蓋所睹巨 麗者三焉。曰震澤、曰大江、曰黃河。此天下之大觀也。 而金焦者抑又其次。乃于是作《遊金焦山記》。
遊金焦兩山記 董傳策
予渡淮而南，爰以六月五日渡江。于時江流浩浩，大 風俄起，江中浪高于山，蓋予又得奇詭觀焉。既而風 收浪恬，日照江面，舟子語予「當渡。」予小子策從家大 人偕兩友人渡，而甚夷也。無何，望見金山，家大人暨 兩友人欣然欲登，予蓋已兩度登云。既結纜，甫登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