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溫而鎮守,至晉天福,厥子知誥迺竊位自稱唐裔, 還姓李氏,建國立號,昇殂璟嗣。恃長江之險,保甲兵 之利。我太祖之御宇,應天神而順舉,愛惜元元之生 命,姑與包容之未取,待其自悛十有五年,輕肆桀驁, 終昧神天,致皇威赫怒,而大軍首南,擁以羆貅,度以 龍船,驍兵銳卒,既逾采石,一入其城,李煜遂擒。彼二 邦者,如成都之濯錦江、浣花溪、武都山、錦里城,與夫 相如之舊壚,子雲之故居,君平之筮肆,子美之草堂 之類,如建康之龍洞山、白鷺洲、烏衣巷、華林園,以至 齊武射「雉之地,鳳凰棲集之臺,大江秦淮之波濤,茅 山蔣山」之崔嵬之類,非無風光之美景,物象之繽紛, 可以搜羅而賦詠,可以悅目而娛情。奈何自前世之 用武,罹兵火之蕩滅,頹垣廢址,鼠穿狐穴,殘刻斷礎, 燒昏塵沒。幸逢聖世,昌運大來,睿澤洋溢,而無類鴻 恩,共被其根。荄道綏德,撫薰醲,涵浸一百五十載之 久矣。風聲氣俗,雖移易而一於正,而山川景趣,猶未 克遠邁於《雅》,無征戰之邦也。如論錢塘,請申厥旨。自 唐乾符之後,擁戎車者接軌,徐綰、劉浩之徒,孫儒、董 昌之輩,或毒螫於淮甸之邦,或剽掠於二淛之內,蘇、 常近境,允常故都,鞠為戰場,蕩為兵墟。至錢塘則不 然,賴守土以安居,雖黃巢之眾,不能逾臨安而深入; 雖田頵之暴,弗克破北門而馳驅。歷五季之後,迄聖 朝之初,幾百年間,安堵無虞,干戈有備而不試,四民 奠枕於里閭。方太宗皇帝之當天繄太平興國之三 年,鏐裔曰俶,遂捧圖籍,以所管而獻焉。是邦之內,曰 民曰軍,詎知血戰之憂苦,疇當矢石之辛勤。矧歷休 平,八聖相承,鋪鴻藻,申景鑠,灑德波,散休明,教條備, 民風純。小而任一同之宰,皆是榮途之遴選。大而擁 麾旄之牧,莫非鵷行之貴臣。勤勞勸課,惠養斯民,茲 其繁富日增者也。茹華曰:「二邦以戰爭,而其跡若彼; 錢塘以效順,而其盛如此。非特其邦也,三家苗裔,盛 衰同之。且清時待士,如皇天罔私。蓋有臧而有否,豈 特用而特遺。質以禍福報應之明驗,實緣忠順惡逆 之殊歸。因先生之言,將使忠臣義士,聞之而咸奮,又 足以貽萬世姦宄之永戒者也。雖然,是邦之內,或今 或古,抑有遺美可以為風化之補者乎?」先生曰:「昔者 范子安不受蒲輪之召命,褚伯玉優游林泉而自娛, 或追諡而褒其節,或立館以安其居,孫鍾色養而孝 行感天,成緬廬墓而紫芝顯符,或致司命之降顧,或 得旌表於門閭,此其高尚之操,純孝之行,尊之榮之, 足以粉飾王政。當今明天子將聖在上,賢公相以道 弼丞,孜孜圖治,勉勉厲精,惟是崇化阜俗之本,常加 宵旰探討之誠。逸民之舉,孝廉之科,旌表之式,追諡 之榮,即聞講求而」悉行矣。茹華曰:「大哉言矣!經國懿 範,豈伊他美,實美風俗,豈伊跡厚,實厚人倫。儻緣疏 遠而難達,盍亦投獻於縉紳。或因言以寤意,將探摭 而申明。庶或不負煌煌帝言。」言訖,曳踵而退。
浙江賦 元沈幹
鴻濛,分鼇極,立五行,生水居一。藐東南之海隅,湧大 川之洋溢。此浙江之所以氣象宏偉,不可得而具述 也。一櫂遊覽,爰求其源。黃山屹然,其下為泉。初焉渺 渺,已而綿綿。會東陽之別派,暨大永之清漣。合眾流 而共趨,羌脈絡其聯延。歷嚴陵而為七里之瀨,注錢 塘而涵萬頃之天。浩蕩瀰漫,澎湃汨潏。接海氣兮浮 「乾坤,吐天光兮吞日月。薄霧朝斂,滄波鏡明。長風莫 興,巨浪山立。魚龍或變而或化,蛟鼉乍出而乍沒。千 艘蚊聚,萬舶雲集。簇沙際之牙檣,舞潮頭之畫鷁。萃 山海之群珍,致川陸之百物。使三吳之富甲於天下 者,實此江之力也。」朝焉而潮,夕焉而汐,海門喧萬鼓 之聲,江面亙一絲之力。銀山嵯峨,雪「屋突兀。見者目 悸,聞者股栗。乃有輕儇之童,衒耀其術。蹙鯨浪以爭 趨,舞紅綃而特出。輕性命於毫毛,駭觀瞻於倏忽。此 浙江之異景,而百川不能與為儔。匹也奔流滔滔,如 怒如號。胥也何勇,寄遺憤於驚濤。鏐也何智,表一矢 以著勞。英雄千古,陳跡寂寥。而此江之水,閱今昔猶 一朝。」話未竟,客有謂予曰:「美哉禹功,無往弗施,浙水 何為?《禹貢》則遺,《水經》所載,原委無疑。以漸為浙,誰其 易之?蓋書法所略者,由不費禹功疏鑿之所致,而名 水之有異者,庸詎非文字訛舛之所為。吾黨之士,見 一物而必格,恥一事之不知,詎可不究夫此江事跡 於往者,而使詫此江景物於一時也哉?」賦者於是作 而謝,喜而歌曰:「越山杳藹兮吳山嵯峨,中有巨川兮 與海通波。《書》固略之兮《水志》豈訛?考輿圖而稽故跡 兮,亙千古而不磨。」
浙江觀潮賦 明黃尊素
吳公子過武林,當八月十八日,油璧接軫,繡镼盈途, 員冠峨如,犬,裙襜如。士女皆觀潮而出,城郭為之空 虛。主人謂公子曰:「此枚乘所謂怪異詭觀也,盍與子 偕往乎?」至則錦帳翠幕,山韜路織,歌吹沸天,紅紫錯 舄,波影山光,攪雜彩為一色。其時纖塵不起,水平如 鏡,渡頭往來,漁歌答應。車牛方喘於轉轂,畫鷁初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