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寺敞數千步,絕壁上,仰視之,如欲墮者,盤辟而升, 計四五曲。入寺,問南北庵,寺後樹金馬碧雞碣,摩碣, 乃入南庵。丘亭香宇,咸嶄巖簷覆之,承以瑤臺,趾半 懸外。北入南出,過一剎廟,復間一亭臺。廟為雷神,為 龍伯,為大士,「為玉虛師,相雜以釋道亭,為迴瀾,為望 海」,又有趙羽士之塔、文殊之巖,咸傍海岸。時而驚濤 拍空,飛沫可濺佛身也。路迴則轉北庵,躡級而上,過 朝天橋,謁老君廟,入真武宮,最上升玉皇閣。如鵲巢 燕寢,懸度飄搖,雷祠龍井,跆藉足下,益又勝也。二庵 者,南疏北幽。南庵橫截山麓而過,金鋪綠房,足稱近 水樓臺。北庵摶扶搖以上,層層各十丈,轉山椒斗大 崖,則宇一字焉,人側身而度鳥道爾。然北庵雖高,僅 見草海,白蘋紅蓼,楚楚有致。若南庵面東南水海,風 帆雪浪,日月出沒其中,故大觀也。下山邑令棹蘆舟 以迓,稍具,舲艇欲放中流,以五兩尚顛,復穿荻蒲,披 魚梁,鳴榔擊汰而歸。睨西山頂上丹堊之麗,適當李 昭道得意筆也。時水淺舟膠,不及過杏花村。余行滇 中,惟金、瀾二江橫絡,其他多積窪成海,如洱海、通海、 楊林海,是不一海焉,非獨滇也。惟滇流如倒囊,腹廣 而頸隘,且逆鹵北流,故稱滇云。昔漢武帝欲取昆明, 乃習戰長安,鑿池以象之,至劫灰出於人世,麻姑云: 「東海復揚塵也。」信如斯言,則此真滇池者,不知幾更 劫灰矣!
泛昆明池登太華文殊巖記 尹伸
昆明池者,滇池也。西南人字浸曰海,吳越客小之。考 《外國傳》,蒲昌、蒲類、青海、鹿渾海皆不大。滇合昆、貢八 州縣之水,匯而為池,周五百餘里,海之宜矣。遷史謂 其源廣末狹,頗似倒流,故曰滇。或曰:向西北流入金 沙江,取顛義板橋南二十餘里,滮滮皬皬,已入望矣。 庚午陽月,甫涖官,輒問游於里人魯將軍勉之。勉之 曰:「昆明南來,太華西峙,亂而登,北,折向安寧,公涖姚 便道也。某不腆,請備庖人。」余聞之欲躍。二十二日,巾 車出南門,勉之已艤畫舫見待矣。舫從小河入,二里 許及池,風日明霽,水天映徹,此身已隨鳧鵠搖曳。兩 月來,塵土腸胃為之一滌。洲潬隱見,蘆檉不時開合, 棹行頗澀,漁家拍浮,根株不定,土人所謂「草海」者也。 南盼洪源,沓波澎湃,小艇沉浮其間,恨不逆扶搖而 從之游。西面巖林,欲蒨欲黝,志之所之,自相拗戾,匪 獨疲於應接矣。勉之出蘇長公《赤壁》二賦示余,時正 時詭,具飛舞變幻之勢。余幾效米顛,自擲梨園奏伎 什六,作吳趨聲,亦天末所不易得也。泝流三十里,得 厓又里許,及華之麓。始從南折,復北而西,蹇產回複 約三里。及寺被阪,松杉干霄合抱,杉多礨砢鬱崛,霜 鱗斑駁,與蜀種絕異。其夾墀而植者,曰羅漢松,曰線 伯,豎麈曳綬,別是一觀。山茶徑尺,蓓蕾初開,艷耀相 奪,元冥失其政矣。寺創於黔國某公以壯麗勝登紺 殿,自謂絕頂。已從殿後仰之,連峰復踞其上,幽秀層 縟,《爾雅》所謂「負丘」者也。余急覓徑,僧南指示余,謂明 日文殊巖之道,相去數武。姑需之北為黔國影堂,又 北為客舍,舍外老桂一株方盛開,幽香襲人。出回廊, 得楊用修《太史記寺田碑》,始知太華即碧雞之杪,《廣 輿記》兩志之誤矣。從廊出東,得一亭,甚豁。亭前為平 臺,矚昆明幾盡。山色為斜陽所蒸,萬峰盡「紫,而百雉 歷歷,若動若定於煙水之上。其間廬肆府廨、浮屠、蘭 若,參差可辨。覺日來望牙而趨,磬折傴僂,攢眉腐心, 不可耐之地,今俱在蜃市霞城虛無幻杳之鄉,然則 雅俗安有常哉?明日出寺門,南行,望數峰,更不可徑, 始知勝情為俗衲所紿,宦中遊眺,往往如此。途陰則 松篁,陽則嶨硌,俯仰則沃」泉鳴澗,幽絕之中忘其輆。 �「輿徒相半,二里許乃拾級,已及諸巖腰腋間矣。」從 此而西,稱殿者三,稱閣者三,稱宮者一,其闊狹隱見, 皆受法於巖。巖納即殿,巖吐即閣,其互相蔽虧,互相 穿貫,大略即彼可以得此,而涵虛閣為勝。稍西南一 橋,跨土石之窳,從傍睨下,谽谺然勉之以為險矣。橋 之南,為徑尺許,其內鼯黏,其外蠖引,稍置足,巖乃橫 出半壁以相距。距之內一枝,亦復東出而閣基焉。好 事者「竇壁之趾以通出入,可二尺餘耳。身非晏平仲, 那得由狗門?」余次且久之,顧望窗櫺,儼然波光瀲灔, 復不自禁,乃蒲伏蛇行以進。已復侏儒入一鐵門,乃 及閣。閣四隅垂空中。勉之與諸小史不敢近欄一步 而余憑視頗久,海之觀極於此矣。循故道而下,約一 里,為彌勒殿。殿右皆傍巖南行數武,為龍王廟,有井 曰龍井,井之上,即所謂危橋也。廟側一碑,為王子淵 《移文》而用修志之。趺頗泐,凡缺五字,文曰:「持館使者, 敬移南厓。金精神馬,彯彯碧雞。處南之荒□。谿回谷, 非土之鄉。歸來歸來,漢德無疆。廣乎唐虞。澤□三皇。 黃龍見兮白虎仁。歸來歸來,可以與倫。陽兮翔□何 事南荒也□,子淵之移」,楊慎剽題以「蜀嗣學貌、蜀遠 師簡氏詔□古南厓爰鳩」漢字,用彪漢詞,滇之文獻, 尚考於斯。自此以南,巖勢玲瓏,石色秀潤,用修紀移 文於別石,意自可念。今宦客以其近體詩遍劖巖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