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任圜等分出招集,恐後生變故師未即還,而彥珪
將行,見劉皇后曰:「臣見延嗣言,蜀中事勢已不可,禍 機之作,間不容髮,安能三千里往復稟命乎!」劉皇后 以彥珪語告莊宗,莊宗曰:「傳言未審,豈可便令果決!」 皇后不得請,因自為教與繼岌,使殺崇韜。明年正月, 崇韜留任圜守蜀,以待知祥之至,崇韜期班師。有日, 彥珪至蜀,出皇后教示繼岌。繼岌曰:「今大軍將發,未 有釁端,豈可作此負心事!」從襲等泣曰:「今有密敕,王 苟不行,使崇韜知之,則吾屬無類矣!」繼岌曰:「上無詔 書,徒以皇后手教,安能殺招討使?」從襲等力爭,繼岌 不得已而從之。詰旦,從襲以都統命召崇韜,繼岌登 樓以避之。崇韜入,升階,繼岌從者李環撾碎其首,繼 岌遂班師。二月,軍至泥溪,先鋒康延孝叛,據漢州,繼 岌遣任圜討平之。四月,辛卯,至興平,聞明宗反,兵入 京師,繼岌欲退保鳳翔,至武功,李從襲勸繼岌馳趨 京師以救內難。行至渭河,西都留守張籛斷浮橋,繼 岌不得渡,乃循河而東,至渭南,左右皆潰。從襲謂繼 岌曰:「大事已去,福不可再,王宜自圖斷。」岌徘徊泣下, 謂李環曰:「吾道盡途窮,子當殺我。」環遲疑久之,謂繼 岌乳母曰:「吾不忍見王,王若無路求生,當踣面以俟。」 繼岌面榻而臥,環縊死之,任圜從後至,葬繼岌於華 州之西南。繼岌少病閹,無子,明宗已即位,圜率征蜀 之師二萬至京師,明宗撫慰久之,問圜:「繼岌何在?」圜 具言繼岌死狀。同光三年,詔以皇子繼嵩、繼潼、繼蟾、 繼嶢皆為光祿大夫、檢校司徒,蓋其皆幼,故不封。當 莊宗遇弒時,太祖子孫在者十有一人,明宗入立,其 四人見殺,其餘皆不知其所終,太祖之後遂絕。
秦王從榮
按《五代史唐明宗家人傳》,「明宗四子,曰從璟、從榮、從 厚、從益。」按本傳,「從榮天成元年以檢校司徒兼御 史大夫,拜天雄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三年 徙鎮河東,長興元年,拜河南尹,兼判六軍諸衛事。從 璟死,從榮於諸皇子次最長,又握兵柄。然其為人輕 雋而鷹視,頗喜儒學為歌詩,多招文學之士賦詩飲 酒」,故後生浮薄之徒,日進諛佞以驕其心,自將相大 臣皆患之,明宗頗知其非而不能裁制。從榮嘗侍側, 明宗問曰:「爾軍政之餘,習何事?」對曰:「有暇讀書,與諸 儒講論經義爾。」明宗曰:「《經》有君臣父子之道,然須碩 儒端士乃可親之。吾見先帝好作歌詩,甚無謂也。汝 將家子文章非素習必不能工,傳於人口,徒取笑也。 吾老矣,於《經》義雖不能曉,然尚喜屢聞之,其餘不足 學也。」是歲秋,封從榮秦王。故事,諸王受封不朝廟,而 有司希旨,欲重其禮,乃建議曰:「古者因禘嘗而發爵 祿,所以示不敢專。今受大封而不告廟,非敬順之道 也。」於是從榮朝服,乘輅車,具鹵簿,至朝堂受冊出,載 冊以車,朝於太廟。京師之人皆以為榮。三年,加兼中 書令。有司又言:「故事,親王班宰相下,今秦王位高而 班下不稱。」於是與宰相分班而居右。四年,加尚書令, 食邑萬戶。太僕少卿何澤上書,請立從榮為皇太子。 是時,明宗已病,得澤書不悅,顧左右曰:「群臣欲立太 子,吾當養老於河東。」乃召大臣議立太子事,大臣皆 莫敢可否。從榮入白曰:「臣聞姦人言,欲立臣為太子, 臣實不願也。」明宗曰:「此群臣之欲耳。」從榮出見范延 光、趙延壽等曰:「諸公議欲立吾為太子,是欲奪吾兵 柄,而幽之東宮耳。」延光等患之,乃加從榮天下兵馬 大元帥。有司又言:「元帥或統諸道,或專一面,自前世 無天下大元帥之名,其禮無所考按,請自節度使以 下,凡領兵職者,皆具櫜鞬,以軍禮庭參。其兼同中書 門下平章事者,初見亦如之。其後許如客禮。凡元帥 府文符行天下,皆用帖文,升班在宰相上。從榮大宴, 元帥府諸將皆有頒給。控鶴捧聖嚴衛指揮使人馬 一匹,絹十匹;其諸軍指揮使人,絹十匹;都頭已下七 匹至三匹。」又請:「嚴衛捧聖千」人為牙兵,每入朝,以數 百騎先後張弓挾矢,馳走道上,見者震懾。從榮又命 其寮屬及四方游士試作《征淮檄》,陳己所以平一天 下之意。言事者請為諸王擇師傅,以加訓導。宰相難 其事,因請從榮自擇。從榮乃請翰林學士崔梲、刑部 侍郎任贊為元帥判官,明宗曰:「學士代予言,不可也。」 從榮出而恚曰:「任以元帥,而不得請屬寮,非吾所諭 也。」將相大臣見從榮權位益隆,而輕脫如此,皆知其 禍而莫敢言者。惟延光、延壽陰有避禍意,數見明宗, 涕泣求解樞密,二人皆引去,而從榮之難作。十一月, 戊子,雪,明宗幸宮西士和亭,得傷寒疾。己丑,從榮與 樞密使朱弘昭、馮贇入問起居於廣壽殿。帝不能知 人。王淑妃告曰:「從榮在此。」又曰:「弘昭等在此。」皆不應。 從榮等去,乃遷於雍和殿。宮中皆慟哭。至夜半後,帝 蹶然自興於榻,而侍疾者皆去。顧殿上守漏宮女曰: 「夜漏幾何?」對曰:「四更矣。」帝即唾肉如肺者數片,溺涎 液斗餘。守漏者曰:「大家省事乎?」曰:「吾不知也。」有頃,六 宮皆至,曰:「大家還魂矣。」因進粥一器。至旦,疾少愈,而 從榮稱疾不朝。初,從榮尚忌宋王從厚賢於己,而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