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兩帝立,約伐趙,孰與伐桀宋之利?」王曰:「伐桀宋利。」 對曰:「夫約鈞然與秦為帝,而天下獨尊秦而輕齊。釋 帝則天下愛齊而憎秦。伐趙不如伐桀宋之利。故願 王明釋帝以收天下,倍約賓秦,無爭重,而王以其間 舉宋。夫有宋衛之陽,地危;有濟西趙之阿東,國危;有 淮北,楚之東,國危;有陶平陸梁門不開,釋帝而貸之 以伐桀。宋之事,國重而名尊,燕楚所以形服,天下莫 敢不聽。此湯武之舉也。敬秦以為名,而後使天下憎 之,此所謂以卑為尊者也。願王熟慮之。」於是齊去帝, 復為王,秦亦去帝位。
按:《通鑑綱目》:「赧王二十七年冬十月,秦君稱西帝,遣 使立齊君為東帝,已而皆去之。」
赧王二十九年,齊滅宋。〈按通鑑為齊湣王二十八年〉 按《戰國策》,「宋康王之時,有雀生。」於城之陬,使史占 之,曰:「小而生巨,必霸天下。」康王大喜,於是滅滕,伐薛, 取淮北之地。乃愈自信,欲霸之速成,故射天笞地,斬 社稷而焚滅之,曰:威服天下鬼神。罵國老諫臣,為無 顏之冠以示勇。剖傴之背,鍥朝涉之脛,而國人大駭。 齊聞而伐之,民散,城不守。王乃逃倪侯之館,遂得而 死。見祥而不為祥,反為禍。齊欲攻宋,秦令起賈禁 之。齊乃援趙以伐宋。秦王怒,屬怨於趙。李兌約五國 以伐秦,無功,留天下之兵於成皋而陰講於秦。又欲 與秦攻魏,以解其怨而取封焉。魏王不說之。齊人謂 齊王曰:「臣為足下謂魏王曰:『三晉皆有秦患,今之攻 秦也,為趙也。五國伐趙,趙必亡矣。齊逐李兌,李兌必 死。今之伐秦也,以救李子之死也。今趙留天下之甲 於成皋,而陰鬻之於秦。已講,則令秦攻魏以成其私 封,王之事趙也何得矣?且王嘗濟於漳而身朝於邯 鄲,抱陰成,負蒿葛,孽為趙蔽,而趙無為王行也。今又 以河陽、姑密封其子,而乃令秦攻王,以便取陰,人比, 然而後知賢不如王。若用所以事趙之半收齊,天下 有敢』」謀王者乎?王之事齊也,無入朝之辱,無割地之 費。齊為王之故,虛國於燕趙之前,用兵於二千里之 外,故攻城野戰,未嘗不為王先被矢石也。得二都,割 河東,盡效之於王。自是之後,秦攻魏,齊未嘗不歲至 於王之境也。請問王之所以報齊者可乎?韓珉處於 趙,去齊三千里,王以此疑齊,曰:「有秦陰。」今「王又挾故 薛公以為相,善韓、徐以為上交,尊虞商以為大客,王 顧可以反疑於齊乎?」於是魏王聽此言也,甚詘其欲 事王。〈齊王〉「也,甚循其怨於趙。臣願王之亟聞魏而無庸 見惡也。臣請為王推其怨於趙,願王之陰重趙而無 使秦之見王之重趙也,秦見之,且亦重趙。齊秦交重 趙,臣必見燕與韓。魏亦且重趙也,皆且無敢與趙治 三國事趙趙從親以合於秦,必為王高矣。臣故欲王 之遍劫天下而皆私甘之也。王使臣以韓魏與燕劫 趙使丹也;甘之以趙劫韓魏使臣也;甘之以三晉劫 秦使順也;甘之以天下劫楚使珉也。甘之,則天下皆 偪秦以事王而不敢相私也,交定而後王擇焉。」齊 將攻宋而秦楚禁之,齊因欲與趙,趙不聽。齊乃令公 孫衍說李兌以攻宋而定封焉。李兌乃謂齊王曰:「臣 之所以堅三晉以攻秦者,非以為齊得利秦之毀也, 欲以使攻宋也。而宋置太子以為王,下親其上而守 堅,臣是以欲足下之速歸休士民也。今太子走,諸善 太子者皆有死心,若復攻之,其國必有亂,而太子在 外,此亦舉宋之時也已。臣為足下使公孫衍說奉陽 君曰:『君之身老矣,封不可不早定也。為君慮封,莫若 於宋,他國莫可。夫秦人貪韓、魏,危,燕、楚僻,中山之地 薄,莫如於陰。失今之時,不可復得已。宋之罪重,齊之 怒深,殘亂宋德大,齊定身封,此百代一時也已』。」奉陽 君甚貪之,唯得大封,齊無大異。臣願足下之大發攻 宋之舉,而無庸致兵,以觀奉陽君之應足下也。縣陰 以甘之,循有燕以臨之,而臣待忠之封,事必大成。臣 又願足下有地效於襄安君,以資臣也。足下果殘宋, 此兩地之時也,足下何愛焉?若足下不得志於宋,與 國何敢望也?足下以此資臣也。臣循燕觀趙,〈觀言其無所事〉 則足下擊潰而決天下矣。
〈注〉公孫衍為秦相而逐,在秦武王四年,武靈王之十九年也。後為魏所殺,雖不知何年,然去李兌合從時已遠,此公孫衍恐非犀首也。考之《秦策》,亦有「宋罪重,此百世之一時已」數語。彼以為穰侯之言,亦此時事也。
齊攻宋,奉陽君不欲。客謂奉陽君曰:「君之《春秋》高矣, 而封地不定,不可不熟圖也。秦之貪韓、魏,危燕、楚,僻 中山之地,薄宋罪重,齊怒深,殘伐亂,宋定身,封德強 齊,此百代之一時也。」
〈注〉《趙策》說奉陽君取陰之辭,自「宋罪重」以下,至百世之一時也,凡兩見,而《秦策》亦有之,以為謂穰侯。《趙策》又曰:「魏冉必妒君之有陰。」按:陰即陶,宋地,冉所封也。《秦紀》昭王十二年,樓緩免穰侯,魏冉為相。十六年,冉免,封公子市、宛、公子悝、鄧、魏冉,陶為諸侯。《冉傳》云:免樓緩而魏冉相。冉謝病免,以壽燭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