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徙醜地。處厚上言:「逢吉黨與,以紳之斥猶有餘辜, 人情危駭。《詩》云:『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彼譖人者,亦已 太甚,讒言罔極,交亂四國,此古人疾讒之深也。孔子 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按紳,先朝舊臣,就 令有過,尚當袚瑕洗釁,成無改之美,況被讒乎!建中 時,山東之亂興,宰相朋黨,楊炎為元載復讎,盧杞為 劉晏償怨,兵連禍結,天下騷然。此陛下親所聞見,得 不深念哉!」紳繇是免。逢吉怒,至寶曆三年赦書,不言 左降官未量移者,以沮紳內徙。處厚復奏:「逢吉緣紳 一人而使近歲流斥,皆不蒙澤,非所以廣恩於天下。」 帝悟,追改其條。進翰林承旨學士、兵部侍郎。方天子 荒暗,月視朝才三四,處厚入見,即自陳有罪,願前死 以謝。帝曰:「何哉?」對曰:「臣昔為諫官,不能死爭,使先帝 因畋與色而至不壽,於法應誅。然所以不死者,陛下 在春宮十有五年矣,今皇子方襁褓,臣不敢避死亡 之誅。」帝大感悟,賜錦綵以慰其意。王廷湊之亂,帝歎 宰相不才而使姦臣跋扈,處厚曰:「陛下有一裴度不 能用,乃當饋而歎恨無蕭、曹,此馮唐所以謂漢文帝 有頗、牧不能用也。」後禁中急變,文宗綏內難,猶豫未 即下詔。處厚入,昌言曰:「《春秋》大義,滅親內惡,必書以 明逆順。正名討罪,何所避諱哉?」遂奉教班諭,是夕,號 令及它儀矩,不暇責有司。一出處厚,無違舊章者。進 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封靈昌郡公。堂史 湯鉥數招權納財賂,處厚笑曰:「此半滑渙也。」斥出之, 相府肅然。初,貞元時,宰相齊抗奏罷州別駕,及當為 別駕者,引處之朝。元和後,兩河用兵,裨將立功,得補 東宮王府官,朱紫淆并,授受不綱。處厚乃置六雄、十 望、十緊等州,悉補別駕,由是流品澄別。帝雖自力機 政,然驟信輕改,搖於浮論。處厚常獨對曰:「陛下不以 臣不肖,使待罪宰相,凡所奏可,中輒變易。自上心出 邪,乃示臣不信;得於橫議邪?即臣何名執政?且裴度 元勳舊德,輔四朝,竇易直長厚忠實,經事先帝,陛下 所宜親重委信之。臣乃陛下自擢,今言不見納,宜先 罷。」即趨下頓首,帝矍然曰:「何至是?卿之忠力,朕自知 之,安可遽辭以重吾不德!」處厚趨出,帝復召問所欲 言,乃對:「近君子,遠小人,始可為治。」諄複數百言,又言: 裴度忠,可久任,帝嘉納之。自是無復橫議者。時李同 捷叛,詔諸軍進討。魏博史憲誠懷向背,裴度待以不 疑。憲誠遣吏白事中書,處厚召語曰:「晉公以百口保 爾帥於天子,我則不然,正須所為,以邦法從事耳。」憲 誠懼,不敢貳,卒有功。李載義數破滄、鎮兵,皆刳剔以 獻,處厚戒之,前後完活數百千人。太和二年,方奏事, 𣊻疾仆香案前,帝命中人翼扶之,輿還第。一夕薨,年 五十六,贈司空。處厚姿狀如甚懦者,居家亦循《易》,至 廷爭,嶷然不可回奪。剛於御吏,百寮謁事,畏惕未嘗 敢及以私。推擇官材,往往棄瑕錄善,時亦譏其太廣。 性嗜學,家書讎正至萬卷。為拾遺時,譔《德宗實錄》。後 又與路隋共次《憲宗實錄》,詔分日入直,創具凡例,未 及成而終。本名淳,避憲宗諱,改今名。
路隋
按《唐書》本傳,「隋字南式,其先出陽平。父泌,字安期,通 《五經》,端亮寡言,以孝悌聞。建中末,為長安尉。德宗出 奉天,棄妻子奔行在。扈狩梁州,排亂軍以出,再中流 矢,裂裳濡血。以策說渾瑊,召置幕府。東討李懷光,奏 署副元帥判官,從瑊會盟平涼,為虜所執,死焉。時隋 嬰孺,以恩授八品官。逮長,知父執虜中,日夜號泣,坐」 必西嚮,不食肉。母告以貌類泌者,終身不引鏡。貞元 末,吐蕃請和,隋三上疏宜許,不報。舉明經,授潤州參 軍事。李錡欲困辱之,使知市事,隋怡然坐肆,不為屈。 韋夏卿高其節,辟置東都幕府。元和中,吐蕃款塞,隋 五上疏請修好,冀得泌還。詔可。遣祠部郎中徐復報 聘,而泌以喪至。帝愍惻,贈絳州刺史,官為治喪。服除, 擢隋左補闕、史館修撰,以鯁亮稱。穆宗立,與韋處厚 並擢侍講學士,再遷中書舍人、翰林學士。每除制出, 以金幣來謝者,隋卻之曰:「公事而當私貺邪?」進承旨 學士,遷兵部侍郎。文宗嗣位,以中書侍郎同中書門 下平章事,監修國史。初,韓愈撰《順宗實錄》,書禁中事 為切直,宦豎不喜,訾其非實,帝詔隋刊正。隋建言:「衛 尉卿周居巢、諫議大夫王彥威、給事中李固言、史官 蘇景引皆上言改修非是。夫史冊者,褒勸所在,匹夫 美惡尚不可誣,況人君乎!議者引雋不疑、第五倫為 比,以蔽聰明。臣宗閔、臣僧孺謂史官李漢、蔣係皆愈 之婿,不可參撰,俾臣得下筆。臣謂不然。且愈所書已 非自出。元和以來,相循逮今。雖漢等以嫌,無害公誼。 請條示甚謬誤者,付史官刊定。」有詔擿貞元、永貞間 數事為失實,餘不復改。漢等亦不罷。進門下侍郎、弘 文館大學士。久之,辭疾,不聽冊拜太子太師。明年,李 德裕貶袁州長史,不署奏,為鄭注所忌,乃檢校尚書 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鎮海節度使。道病卒,年 六十。贈太保,諡曰「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