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入覲,仍宣謁見之意。公曰:「老臣昏忘,不可勉強。」中 使曰:「朝廷有優禮。」公曰:「老臣命薄,虛蒙聖眷。」又遣中 使賜銀絹各五百,以繼道路之費。又遣國醫診視,所 須並出內府一錢,不得取於公家,候公疾愈乃得歸。 公乞歸潁昌養疾,上不得已,許之。每見輔臣問安否, 乃曰:「范某得一識面足矣。」上知公不能起,始命相公。 疾少間,令醫者在門,不許受私謝。乃以天寧節所得 冠帔,請換服色。上批其奏曰:「冠帔可留與骨肉醫者 之服依所請。卿忠言嘉謀,宜時有陳奏,以副朕眷待 耆德求治之意。」公表謝,復告老,詔不允。比詔至,公已 薨矣。上與太皇太后聞,震悼出涕。先是,公疾革,精識 不亂,諸子侍讀,口占遺表凡八事,命門生李之儀次 第之。內一事云:「若宣仁之謗議未明,致保佑之憂勤 不顯」,皆權臣務快其私憤,非泰陵實謂之當然。蓋忠 「宣思所以報宣仁后之託也。」諸子以其所言皆朝廷 大事,且防後患,以公口占畫一,繳申穎昌府,用府印 寄軍資庫。公將葬,李之儀作行狀,且論平生立朝行 己之大節。蔡京用事,小人附會,言公之子正平等撰 造中使至永州傳宣聖語,以為遺表,非公意也。正平 與李之儀皆下御史獄,捶楚甚苦。正平、之儀欲誣服 其傳宣,中使獨不服,曰:「舊制,凡傳聖語,受本于御前, 請寶印出,注籍于內東門,遣使受聖語籍。」中使從其 家得永州傳宣聖語本有御寶,如所言。又驗內東門 受聖語籍,亦同。又下潁昌府取正平所繳納遺表八 事皆實,獄遂解。正平猶羈管象州,之儀羈管太平州。 正平之家,死于嶺外者十餘人,獨正平遇赦得歸,不 出仕,終身為選人。蔡京者,紹聖初為戶部尚書,欲結 后戚向氏墳寺,事下開封府。正平為開封府縣尉,往 按視其地,曰:「向氏寺地步已足,民田不可奪。」府以其 言聞,哲宗怒,京贖銅二十斤。京由此恨正平,故欲誣 殺之。嗚呼!使忠宣無恙,相上皇于初載,天下豈復有 今日之旤。公既病不能朝。上皇。始命相曰:「曾布與蔡 京云。」
紹聖初,哲宗親政,用李清臣為中書侍郎,范丞相純 仁與清臣論事不合,范公求去,帝不許,范公堅辭,帝 不得已,除觀文殿大學士,除潁昌府。召章惇為相,未 至,清臣獨當中書,益覬幸相位。復行免役、青苗法,除 諸路常平使者,惇至不能容,以事中之,清臣出知北 京。建中靖國初,上皇即位,用韓忠彥為相,清臣為門 下侍郎。忠彥與清臣有連,故忠彥惟清臣言是聽。清 臣復用事,范右丞純禮,忠彥所薦,清臣罷之。劉安世、 呂希純皆忠彥所重,清臣不使入朝,外除。安世帥定 武,希純帥高陽,張舜民,忠彥薦為諫大夫,清臣出之, 帥真定。其所出與外除及不使入朝者皆賢士,清臣 素所憚,不可得而用者,忠彥懦甚,不能為之主。曾布 為右相,范致虛諫疏云:「河北三帥連衡,恐非社稷之 福。」劉安世、呂希純同日報罷清臣,亦為布所陷,出知 北京。伯溫嘗論「紹聖、建中靖國之初,朝廷邪正治亂 未定之際,皆為一李清臣以私意幸相位,壞之。邪說 既勝,眾小人並進,清臣自亦不能立于朝矣。使清臣 在紹聖初,同范丞相」在「建中靖國初,同范右丞劉安 世、呂希純、張舜民以公議正論共濟國事,則朝廷無 後日之禍,而清臣亦得相位矣。」此忠臣義士惜一時 治亂之機,為之流涕者也。
神宗既退,司馬溫公一時正人皆引去,獨用王荊公, 盡變更祖宗法度,用兵言利,天下始紛然矣。帝一日 侍太后同祁王至太皇太后宮。時宗祀前數日,太皇 太后曰:「天氣晴和,行禮日亦如此,大慶也。」帝曰:「然。」太 皇太后曰:「吾昔聞民間疾苦,必以告仁宗,嘗因赦行 之,今亦當爾。」帝曰:「今無它事。」太皇太后曰:「吾聞民間 甚苦青苗、助役錢,宜因赦罷之。」帝不懌,曰:「以利民,非 苦之也。」太皇太后曰:「王安石誠有才學,然怨之者甚 眾。帝欲愛惜保全,不若暫出之於外,歲餘復召用可 也。」帝曰:「群臣中惟安石能橫身為國家當事耳。」祁王 曰:「太皇太后之言,至言也,陛下不可不思。」帝因發怒 曰:「是我敗壞天下耶?汝自為之。」祁王泣曰:「何至是也!」 皆不樂而罷。溫公嘗私記富韓公之語如此,而世無 知者。崇寧中,蔡京等修《哲宗史》,以王安石為聖人,然 亦書慈聖光獻后、宣仁聖烈后,因間見上,流涕,為言 安石變亂天下。已而安石罷相。豈安石之罪?雖其黨 竟不能文耶?抑天欲彰吾本朝母后之賢,自不得而 刪也?帝退,安石十年不用。元豐末,帝屬疾,念可以託 聖子者,獨曰:「將以司馬光、呂公著為師傅,王安石不 預也。」嗚呼,聖矣哉!神宗元豐四年,召北京留守文潞 公陪祀南郊。會更官制,自司徒、侍中拜太尉,罷侍中 為開府儀同三司,判河南府,陛辭。先是,故參知政事 王堯臣之子國老,以至和中,潞公與劉沆、富韓公、王 參政堯臣共乞立英宗為《皇嗣,章》草進明其父功。帝 留之禁中,面問潞公,公對與國老合。乃加潞公兩鎮 節度使,官其子宗道為承事郎。潞公力辭兩鎮,止受 食邑。劉沆贈太師、中書令、兗國公。子僅自祠部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