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華亦忌之,貶通州刺史。代宗立,復為京兆尹、戶部
侍郎,領度支鹽鐵轉運、鑄錢租庸使。晏以戶部讓顏 真卿,改國子祭酒。又以京兆讓嚴武,即拜吏部尚書、 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使如故。坐與程元振善,罷為太 子賓客。俄兼御史大夫,領東都、河南江淮轉運、租庸 鹽鐵常平使。時大兵後,京師米斗千錢,禁膳不兼,時 甸農挼穗以輸。晏乃自按行浮淮、泗達於汴,入於河 右,循底柱硤石,觀三門遺跡。至河陰、鞏、洛,見宇文愷 梁公堰廝河為通濟渠,視李傑新堤盡得其病利,然 畏為人牽制,乃移書於宰相元載,以為「太抵運之利 與害各有四:京師、三輔若稅入之重,淮湖粟至可減 徭賦半,為一利;東都彫破,百戶無一存。若漕路流通, 則聚落邑廛漸可還定,為二利;諸將有不庭,戎虜有 侵盜,聞我貢輸錯入,軍食豐衍,可以震耀夷夏,為三 利;若舟車既通,百貨雜集,航海梯嶠,可追貞觀、永徽 之盛,為四利。」起宜陽、熊耳、虎牢、成皋五百里,見戶纔 千餘,居無尺椽,爨無盛煙,獸游鬼哭,而使轉車輓漕, 功且難就,為一病;河、汴自寇難以來,不復穿治,崩岸 滅木,所在廞淤,涉泗千里,如罔水行舟,為二病;東垣 底柱,澠池、北河之間六百里,戍邏久絕,奪攘姦宄,夾 河為藪,為三病。淮陰去蒲坂,亙三千里,屯壁相望,中 軍皆鼎司。元侯每言:「衣無纊,食半菽,輓漕所至,輒留 以饋軍,非單車使者折簡書所能制」,為四病。載方內 擅朝權,既得書,即盡以漕事委晏,故晏得盡其才,歲 輸始至,天子大悅,遣衛士以鼓吹迓東渭橋,馳使勞 曰:「卿,朕酇侯也。」凡歲致四十萬斛。自是關中雖水旱, 物不翔貴矣。再遷吏部尚書,又兼益湖南、荊南、山南 東道轉運、常平、鑄錢使,與第五琦分領天下金穀。又 知吏部三銓事,推處最殿分明,下皆慴伏。元載得罪, 詔晏鞫之,晏畏載黨盛,不可獨訊,更敕李涵等五人 與晏雜治,王縉得免死,晏請之也。常袞執政,忌晏有 公望,乃言「晏舊德,當師長百僚,用為左僕射,實欲奪 其權。」帝以計務方治,詔以僕射領使如舊。初,晏分置 諸道租庸使,慎簡臺閣士專之。時經費不充,停天下 攝官,獨租庸得補署且數百人,皆新進銳敏,盡當時 之選,趣督倚辦,故能成功。雖權貴干請,欲假職仕者, 晏厚以稟奉之,然未嘗使親事,是以人人勸職。嘗言: 「士有爵祿,則名重於利;吏無榮進,則利重於名。」故檢 劾出納,一委士人,吏惟奉行文書而已。所任者雖數 千里外,奉教令如目前,頻伸諧戲,不敢隱。惟晏能行 之,他人不能也。代宗嘗命考所部官吏善惡,刺史有 罪者,五品以上「輒繫劾,六品以下杖然後奏。」李靈耀 反,河南節帥或不奉法,擅征賦,州縣益削。晏嘗以羨 補乏人,不加調而所入自如。第五琦始榷鹽佐軍興, 晏代之,法益密,利無遺入。初歲收緡錢六十萬,末乃 什之,計歲入千二百萬,而榷居太半,民不告勤。京師 鹽暴貴,詔取三萬斛以贍關中,自揚州四旬至都,人 以為神。至湖嶠荒險處,所出貨皆賤弱,不償所轉,晏 悉儲淮、楚間,貿銅易薪,歲鑄緡錢十餘萬,其措置纖 悉如此。諸道巡院,皆募駛足,置驛相望,四方貨殖低 昂及他利害,雖甚遠,不數日即知。是能權萬貨重輕, 使天下無甚貴賤而物常平。自言如見錢流地上,每 朝謁,馬上以鞭算,質明視事,至夜分止,雖休澣不廢, 事無閑劇,即日剖決無留。所居修行里,粗樸卑陋,飲 食儉狹,室無媵婢。然任職久,勢軋宰相,要官華使,多 出其門。自江、淮茗橘珍甘,常與本道分貢,競欲先至, 雖封山斷道,以禁前發。晏厚貲致之,常冠諸府,由是 媢怨益多,饋謝四方,有名士無不至,其有口舌者,率 以利啖之,使不得有所訾短。故議者頗言晏任數固 恩,大曆時政因循,軍國皆仰晏,未嘗檢質。德宗立,言 者屢請罷轉運使,晏亦固辭不許。又加關內、河東、三 川轉運鹽鐵及諸道青苗使。始,楊炎為吏部侍郎,晏 為尚書,盛氣不相下。晏治元載罪而炎坐貶。及炎執 政,銜宿怨,將為載報仇。先是,帝居東宮,代宗寵獨孤 妃而愛其子韓王,宦人劉清潭與嬖倖,請立妃為后, 且言王數有符異,以搖東宮,時妄言晏與謀。至是,炎 見帝,流涕曰:「賴祖宗神靈,先帝與陛下不為賊臣所 間。不然,劉晏、黎幹搖動社稷,凶謀果矣。今幹伏辜而 晏在,臣位宰相,不能正其罪,法當死。」崔祐甫曰:「陛下 已廓然大赦,不當究飛語,致人於罪。」朱泚、崔寧力相 解釋,寧尤切至。炎怒,斥寧於外,遂罷晏使。坐新故所 交簿物抗謬,貶忠州刺史,中官護送。炎必欲傅其罪, 知庾準與晏素憾,乃擢為荊南節度使。準即奏晏與 朱泚書,語言怨望,又蒐卒擅取官物,脅詔使謀作亂, 炎證成之。建中元年七月,詔中人賜晏死,年六十五。 後十九日,賜死詔書乃下,且暴其罪,家屬徙嶺表,坐 累者數十人,天下以為冤。時炎兼刪定使,議籍沒,眾 論不可,乃止。然已命簿錄其家,唯雜書兩乘,米麥數 斛,人服其廉。淄青節度使李正已表誅晏太暴,不加 驗實,先誅後詔,天下駭惋,請還其妻子,不報。興元初, 帝寖寤,乃許歸葬。貞元五年,遂擢晏子執經為太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