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後太宗,而將領士馬遠不逮。且淇國公小違節制, 舉數十萬眾悉委沙漠,奈何易言之?度今上策惟守 耳。」珊亦從旁贊決。帝遽曰:「微卿曹,朕幾誤。」由是師不 果出。莊浪土帥魯麟為甘肅副將,求大將不得,又不 樂守邊,恃其部眾強,徑歸莊浪。廷臣懼生變,欲授以 大帥,又欲召還京,處之散地。大夏請獎其先世忠順, 而聽麟就閒。麟素貪虐,失眾心,兵柄已去,無能為,竟 怏怏病死。帝欲宿兵近地為左右輔。大夏言:「今京師、 保定獨設一都司統五衛,祖宗意當亦如此。請遣還 操軍萬人為西衛,納京東兵密雲、薊州為東衛。」帝報 可。中官監京營者恚失兵,揭飛語宮門。帝以示大夏 曰:「宮門豈外人能至?必此曹不利失兵耳。」由是間不 得行。帝嘗諭大夏曰:「臨事輒思召卿,慮越職而止。後 有當行罷者,具揭帖以進。」大夏頓首曰:「不敢。」帝問故, 對曰:「事之可否,外付之府部,內咨之閣臣可也。揭帖 滋弊,不可為後世法。」帝稱善。又嘗問天下何時太平, 對曰:「求治亦難太急,但用人行政,悉與大臣面議,當 而後行。」久之,天下自治。嘗乘間言四方鎮守中官之 害。帝問狀。對曰:「臣在兩廣,見諸文武大吏,供億不能 敵一鎮守,其煩費可知。」帝曰:「然。祖宗來設此久,安能 遽革?第自今必廉如鄧原、麥秀者而後用,不然則已 之。」大夏頓首稱善。大夏每被召,跪御榻前,帝左右顧 近侍輒引避。嘗對,久,憊不能興,呼司禮太監李榮掖 之出。一日早朝,大夏固在班,帝偶未見。明日諭曰:「卿 昨失朝邪?恐御史糾,不果召卿。」大夏與珊受帝眷既 深,所賚金幣、上尊,歲時不絕。特賜玉帶、麒麟服,諸臣 莫敢望焉。未幾,孝宗崩,入臨,慟哭不能起。武宗嗣位, 承詔請撤四方鎮守中官非額設者。帝止撤均州、齊 元,餘令再議。大夏復議上應撤者二十四人。又奏減 皇城、京城守視,中官皆不納。頃之,列上傳奉武臣當 汰者六百八十三人,報可。大漢將軍薛福敬等四十 八人,先以傳奉為錦衣千百戶,亦當奪官。福敬等故 不入侍,以激帝怒。領大漢將軍,駙馬都尉樊凱為之 請。帝遽命復之。責兵部對狀。大夏等自劾。帝欲罪之。 中官甯瑾頓首曰:「此先帝遺命,陛下列之《登極》詔書, 不宜罪。」帝意乃解。中官韋興者,成化末得罪久廢,至 是忽夤緣起守均州。言官交諫不納。大夏等再三爭 之,終不聽。正德元年春,又言鎮守中官如江西董讓、 薊州劉瑯、陝西劉雲、山東朱雲貪殘尤甚,乞按治。帝 不悅。大夏自知言不見用,乃數上章乞骸骨。詔加太 子太保,賜敕馳驛歸。大夏忠誠懇篤,遇知孝宗,忘身 徇國,於權倖多所裁抑,深見疾於小人。劉瑾用事,思 修郄。劉宇亦憾大夏,遂與焦芳譖於瑾曰:「籍大夏家, 可當邊費十二。」遂假田州岑猛事,逮繫詔獄,瑾欲坐 以激變。都御史屠滽言:「檢律,劉尚書無死法。」瑾謾罵 曰:「即不死,可無戍耶?」李東陽為婉解。會瑾使詗大夏, 家實貧,乃命戍極邊。兵部初擬廣西,芳曰:「是送之歸 也。」遂改肅州。大夏徒步荷戈,至大明門下,叩首而去。 觀者塞路,嘆息泣下。父老攜筐進食,所至為罷市焚 香,祝劉尚書生還。比至戍所,諸司憚瑾,絕饋問,儒學 生徒傳食之。遇團操,輒荷戈就伍。所司固辭,大夏曰: 「軍固當役也。」所攜止一僕。或問何不挈子姓,曰:「吾宦 時不為子孫乞恩澤,今垂老得罪,忍令同死戍所耶?」 大夏既遣戍,瑾猶摭他事,罰米輸塞上者二。五年,夏 赦歸。八年,瑾誅,復官致仕。清軍御史王相見大夏居 貧,請復廩隸,錄其子孫。中官用事者終嗛之,不許。大 夏歸,教子孫力田謀,食稍贏,散之故舊宗族,預自為 《壙志》曰:「無使人飾美,俾懷愧地下也。」嘗曰:「士大夫蓋 棺論定,一日未死,即一日憂責未已。」十一年五月卒, 年八十一;贈太保,諡「忠宣。」大夏嘗言:「居官以正己為 先,不獨當戒利,亦當遠名。」所居東山草堂僅數楹。性 不飲酒,客至,舉觴相勸而已。其被逮也,方鋤菜園中, 入室攜數百錢,跨小驢就道。赦歸後,有門下生為巡 撫,枉百里謁之;道遇扶犁者,問孰為尚書家,引之登 堂,即大夏也。朝鮮使者在鴻臚寺館,遇大夏邑子張 生,因問起居,曰:「吾國聞劉東山名久矣。」安南使者入 貢曰「聞劉尚書戍邊,今安否?」其為外國所重如此。
何鑑
按《明外史》本傳:「鑑字世光,浙江新昌人。成化五年進 士。授宜興知縣。徵拜御史,巡宣府、大同。劾巡撫鄭寧 以下數十人不職,按裨將孟璽等罪,還巡太倉。總督 太監卒犯法,逮治之,為所搆,下錦衣獄,得釋。再按江 北,鳳陽皇陵所在,近境取寸木,法皆死。陵軍多倚禁 虐民,鑑請止限山麓,他樵採勿禁。遂著為令。出為河」 南知府,賑累歲饑,條行《荒政》十事。歷四川左、右布政 使。弘治六年以右副都御史巡撫江南,兼杭、嘉、湖三 府稅糧。蘇、松水災,用便宜發漕米十五萬石賑之。與 侍郎徐貫疏吳淞、白茆諸渠,泄水入海,水患以除。復 巡撫山東,遷刑部右侍郎,進左。母憂去,十八年還朝。 時承平久,生齒日繁。孝宗覽《天下戶》籍數,乃視國初 反減,咎所司溺職,欲釐正之。敕鑑以故官兼左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