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所以御下者,黜陟兩柄而已。陟一善而天下之 為善者勸,黜一惡而天下之為惡者懼,豈以為惡者 懼而朝廷亦為之懼哉?誠為陛下惜之。」覿言雖切,然 不能止也。夏主新立,有輕中國心,覿曰:「小羌窺我厭 兵,故桀驁若是。然所當憂者,不在今秋,而在異日;所 當謹者,不在邊備而在廟謨。翕張取予之權,必持重 而後可。」《洮東擒鬼章》,檻至闕下,覿曰:「老羌雖能擒其 子,統眾如故,疆土種落,未減於前,安可遽戮以賈怨? 宜處之洮、岷、秦、雍間,以示含容好生之德,離其《石交》 而壞其死黨。」又言:「今民力凋瘵,邊費亡極,不可不深 為之計。」於是疏將帥非其人者請易之,茶鹽之害民 者請革之。至逋債振贍、賦斂科須,皆指陳其故,差役 法復行,覿以為朝廷意在便民,而議者遂謂免役法 無一事可行。夫法無新舊,惟善之從。因采掇數十事, 於差法有助可以通行者上之,遂論青苗之害,乞盡 罷新令而復常平舊法,曰:「聚斂之臣,惟知罔利自媒, 不顧後害。以國家之尊而與民爭錐刀之利,何以示 天下?」又言:「刑罰世輕世重,熙寧大臣謂刑罰不重,則 人無所憚。今法令已行,可以適輕之時,願擇質厚通 練之士,載加芟正。」於是置局編彙,俾覿預焉,大抵皆 用中典,《元祐敕》是也。神宗復唐制,諫官分列兩省。至 是,大臣議徙之外門,而以其直舍為制敕院,名防漏 泄,實不欲使與給舍相通。覿爭之曰:「制敕院,吏舍也。 奪諫省以廣吏舍,信胥吏而疑諍臣,何示不廣也?」乃 不果徙。覿在言路,欲深破朋黨之說,朱光庭訐蘇軾 試館職策問,呂陶辨其不然,遂起洛、蜀二黨之說。覿 言:「軾之辭,不過失輕重之體爾。若悉攷同異,深究嫌 疑,則兩岐遂分,黨論滋熾。夫學士命詞失旨,其事尚 小,使士大夫有朋黨之名,大患也。」帝深然之,置不問。 尋改右司員外郎。未幾,拜侍御史、右諫議大夫。坐論 尚書右丞胡宗愈,出知潤州。加直龍圖閣、知蘇州。州 有狡吏,善刺守將意以撓權,前守用是得譏議。覿窮 其姦狀,寘於法,一郡肅然,民歌詠其政,有「吏行水上, 人在鏡心」之語。徙江、淮發運使,入拜刑、戶二部侍郎。 與豐稷偕使遼,為遼人禮重。紹聖初,以寶文閣直學 士知成都府。蜀地膏腴,畝千金,無閑田以葬,覿索侵 耕官地,表為墓田。江水貫城中為渠,歲久湮塞,積苦 霖潦,而多水災,覿疏治復故,民德之,號「王公渠。」徙河 陽,貶少府少監、分司南京,又貶鼎州團練副使。徽宗 即位,還故職,知永興軍。過闕,留為工部侍郎,遷御史 中丞。改元詔下,覿言:《建中》之名,雖取《皇極》,然重襲前 代紀號,非是,宜以德宗為戒。時任事者多乖異不同, 覿言:「堯、舜、禹相授一道,堯不去四凶而舜去之,堯不 舉元、凱而舜舉之,事未必盡同。文王作邑於豐而武 王治鎬,文王關市不征,澤、梁無禁,周公任而禁之,不 害其為。善繼善述,神宗作法於前,子孫當守於後,至 於時異事殊,須損益之,於理固未為有失也。」當國者 忿其言,遂改為翰林學士。日食四月朔,帝下詔責躬, 覿當制,有「惟德弗類,未足以當天心」之語。宰相去之, 乃力請外。以龍圖閣學士知潤州,徙海州,罷主管太 平觀,遂安置臨江軍。覿清修簡澹,人莫見其喜。慍持 正論始終再罹譴逐,不少變,無疾而卒,年六十八。紹 興初,追復龍圖閣學士。從子俊義。
虞策
按《宋史》本傳:「策字經臣,杭州錢塘人。登進士第,調台 州推官,知烏程縣。通判蔣之奇以江、淮發運上計,神 宗訪東南人才以策對。王安禮、李常咸薦之,擢提舉 利州路常平,湖南轉運判官。元祐五年,召為監察御 史,進右正言。數上書論事,謂人主納諫乃有福,治道 以清靜為本。西夏未順命,策言:『今邊備解弛,戎備不 脩。古之人善鎮靜者警備甚密,務持重者謀在其中, 未有鹵莽闊疏,而曰『吾鎮靜,吾持重者』』。」又乞:詔內而 省、曹、寺、監,外而監司、守、令,各得以其職陳朝政闕失, 百姓疾苦,星文有變。乞順天愛民,警戒萬事,思治心 脩身之道,勿以宴安為樂。哲宗納。后上《正始要言》,遷 左司諫。曾肇以議北郊事與朝論不合,免禮部侍郎, 為徐州。策時權給事中,還其命,以為肇禮官也,不當 以議禮得罪。不從。帝親政,條所當先者五十六事,後 多施行。遷侍御史、起居郎、給事中,以龍圖閣待制知 青州,改杭州。過闕,留為戶部侍郎。歷刑部、戶部尚書, 拜樞密直學士,知永興軍、成都府。入為吏部尚書,奏 疏徽宗請均節財用,曰:「臣比在戶部,見中都經費歲 六百萬,與天下上供之數略相當。嘗以祖宗故實攷 之,皇祐所入,總三千九百萬,而費纔三之一;《治平》四 千四百萬,而費五之一,《熙寧》五千六十萬,而費盡之。 今諸道隨一月所須,旋為裒會,汲汲然不能終日,願 深裁浮冗,以寬用度。」屬疾祈外,加龍圖閣學士、知潤 州,卒於道,年六十六,贈左正議大夫。策在元祐、紹聖 時皆居言職,雖不依人取進,亦頗持兩端,故黨議之 興,己獨得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