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道,秦不宜踞見長者。」於是沛公輟洗起衣,延食其 上坐謝之。食其因言六國從衡。時沛公喜,賜食其食, 問曰:「計將安出?」食其曰:「足下起瓦合之卒,收散亂之 兵,不滿萬人,欲以徑入彊秦,此所謂探虎口者也。夫 陳留天下之衝,四通五達之郊也。今其城中又多積 粟,臣知其令。今請使令下。足下即不聽,足下舉兵攻 之,臣為內應。」於是遣食其往,沛公引兵隨之,遂下陳 留,號食其為廣野君。食其言弟商使將數千人從沛 公西南略地。食其嘗為說客,馳使諸侯。漢三年秋,項 羽擊漢,拔滎陽,漢兵遁保鞏。楚人聞韓信破趙,彭越 數反梁地,則分兵救之。韓信方東擊齊,漢王數困滎 陽、成皋,計欲捐成皋以東,屯鞏、雒以距楚。食其因曰: 「臣聞之,知天之天者,王事可成;不知天之天者,王事 不可成。王者以民為天,而民以食為天。」夫敖倉,天下 轉輸久矣,臣聞其下乃有臧粟甚多。楚人拔滎陽,不 堅守敖倉,迺引而東,令適卒分守成皋,此乃天所以 資漢。方今楚易取而漢反郤,自奪便,臣竊以為過矣。 且兩雄不俱立,楚漢久相持不決,百姓騷動,海內搖 蕩,農夫釋耒,紅女下機,天下之心未有所定也。願足 下急復進兵,收取滎陽,據敖庾之粟,塞成皋之險,杜 太行之道,距飛狐之口,守白馬之津,以示諸侯形制 之勢,則天下知所歸矣。方今燕趙已定,惟齊未下。今 田廣據千里之齊,田間將二十萬之眾,軍於歷城。諸 田宗彊負海岱,阻河濟,南近楚、齊,人多變詐,足下雖 遣數十萬「師,未可以歲月破也。臣請得奉明詔,說齊 王使為漢而稱東藩。」上曰:「善。」乃從其畫,復守敖倉,而 使食其說齊王曰:「王知天下之所歸乎?」曰:「不知也。」曰: 「知天下之所歸,則齊國可得而有也;若不知天下之 所歸,即齊國未可保也。」齊王曰:「天下何歸?」食其曰:「天 下歸漢。」齊王曰:「先生何以言之?」曰:「漢王與項王戮力 西面擊秦,約先入咸陽者王之。項王背約不與,而王 之漢中。項王遷殺義帝,漢王起蜀漢之兵,擊三秦,出 關而責義帝之負處。收天下之兵,立諸侯之後,降城 即以侯其將,得賂則以分其士,與天下同其利,豪英 賢材皆樂為之用。諸侯之兵四面而至,蜀漢之粟方 船而下。項王有背約之名,殺義」帝之負,於人之功無 所記,於人之罪無所忘,戰勝而不得其賞,拔城而不 得其封;非項氏莫得用事。為人刻印,玩而不能授;攻 城得賂,積財而不能賞;天下畔之,賢材怨之,而莫為 之用。故天下之士歸於漢王,可坐而策也。夫漢王發 蜀漢,定三秦,涉西河之外,援上黨之兵,下井陘,誅成 安君,破北魏,舉「三十二城,此黃帝之兵,非人之力,天 之福也。今已據敖倉之粟,塞成皋之險,守白馬之津, 杜太行之阨,距飛狐之口,天下後服者先亡矣。王疾 下漢王,齊國社稷可得而保也;不下漢王,危亡可立 而待也。」田廣以為然,乃聽食其罷歷下兵守戰備,與 食其日縱酒。韓信聞食其馮軾下齊七十餘城,迺夜 度兵平原襲齊。齊王田廣聞漢兵至,以為食其賣己, 迺亨食其,引兵走漢。十二年,曲周侯酈商以丞相將 兵擊黥布有功。高祖舉功臣,思食其,食其子疥數將 兵,上以其父故,封疥為高梁侯,後更食舞陽。
陸賈
按《漢書》本傳:「賈,楚人也。以客從高祖定天下,名有口 辯,居左右,常使諸侯。時中國初定,尉佗平南越,因王 之。高祖使賈賜佗印為南越王。賈至尉佗,魋結箕踞 見賈,賈因說佗曰:『足下中國人,親戚昆弟墳墓在真 定。今足下反天性,棄冠帶,欲以區區之越與天子抗 衡為敵國,禍且及身矣。夫秦失其正,諸侯豪傑並起』」, 唯漢王先入關,㨿咸陽,項籍背約,自立為西楚霸王, 諸侯皆屬,可謂至彊矣。然漢王起巴蜀,鞭笞天下,刦 諸侯,遂誅項羽,五年之間,海內平定,此非人力,天之 所建也。天子聞君王王南越,而不助天下誅暴逆,將 相欲移兵而誅王,天子憐百姓新勞苦,且休之,遣臣 授君王印,剖符通使,「君王宜郊迎,北面稱臣,乃欲以 新造未集之越屈強於此。漢誠聞之,掘燒君王先人 冢墓,夷種宗族,使一偏將將十萬眾臨越,即越殺王 降漢,如反覆手耳。」於是佗乃蹶然起坐,謝賈曰:「居蠻 夷中久,殊失禮義。」因問賈曰:「我孰與蕭何、曹參、韓信 賢?」賈曰:「王似賢也。」復問曰:「我孰與皇帝賢?」賈曰:「皇帝 起豐沛,討暴秦,誅彊楚,為天下興利除害,繼五帝三 王之業,統天下,理中國。中國之人以億計,地方萬里, 居天下之膏腴,人眾車輿,萬物殷富,政由一家,自天 地剖判,未始有也。今王眾不過數萬,皆蠻裔,崎嶇山 海間,譬如漢一郡,王何乃比於漢?」佗大笑曰:「吾不起 中國,故王此。使我居中國,何遽不若漢!」迺大悅。賈留 與飲數月,曰:「越中無足與語,至生來令我日聞所不 聞。」賜賈橐中裝直千金,他送亦千金。賈卒拜佗為南 越王,令稱臣奉漢約,歸報。高帝大悅,拜賈為太中大 夫。賈時時前說稱《詩》《書》。高帝罵之曰:「迺公居馬上得 之,安事《詩》書?」賈曰:「馬上得之,可以馬上治乎?且湯武 逆取而以順守之,文武並用,長久之術也。昔者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