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以為憂,益增緣邊兵,郡有數千人,又遣諸將分
屯障塞。帝以彤為能,建武十七年,拜遼東太守。至則 勵兵馬,廣斥堠。彤有勇力,能貫三百斤弓。鹵每犯塞, 常為士卒鋒,數破走之。二十一年秋,鮮卑萬餘騎寇 遼東,彤率數千人迎擊之,自被甲陷陳。鹵大奔,投水 死者過半,遂窮追出塞。鹵急,皆棄兵裸身散走,斬首 三千餘級,獲馬數千匹。自是後,鮮卑震怖畏彤,不敢 復闚塞。彤以三鹵連和,卒為邊害。二十五年,乃使招 呼鮮卑,示以財利。其大都護偏何遣使奉獻,願得歸 化。彤慰納賞賜,稍復親附。其異種滿目、高句驪之屬, 遂駱驛款塞,上貂裘好馬,帝輒倍其賞賜。其後偏何 邑落諸豪並歸義,願自效。彤曰:「審欲立功,當歸擊匈 奴,斬送頭首乃信耳。」偏何等皆仰天指心曰:「必自效。」 即擊匈奴左伊衭訾部,斬首二千餘級,持頭詣郡。其 後歲歲相攻,輒送首級受賞賜。自是匈奴衰弱,邊無 寇警,鮮卑、烏桓並入朝貢。彤為人質厚重毅,體貌絕 眾,撫邊方以恩信,皆畏而愛之,故得其死力。初,赤山 烏桓數犯上谷為邊害,詔書設購賞功責,州郡不能 禁,彤乃率勵偏何遺往討之。永平元年,偏何擊破赤 山,斬其魁帥,持首詣彤,塞外震讋。彤之威聲,暢於北 方,西自武威,東盡元菟及樂浪等國,皆來內附,野無 風塵,乃悉罷緣邊屯兵。十二年,徵為太僕。彤在遼東 幾三十年,衣無兼副。顯宗既嘉其功,又美彤清約,拜 日賜錢百萬,馬三匹,衣被刀劍,下至居室什物,大小 無不悉備。帝每見彤,常歎息,以為可屬以重任。後從 東巡狩,過魯,坐孔子講堂,顧指子路室謂左右曰:「此 太僕之室。太僕,吾之禦侮也。」十六年,使彤以太僕將 萬餘騎,與南單于左賢王信伐北匈奴,期至涿邪山。 信初有嫌於彤,行出高闕塞九百餘里,得小山,乃妄 言以為涿邪山。彤到,不見鹵而還。坐逗遛畏懦,下獄 免。彤性沈毅內重,自恨見詐無功,出獄數日,歐血死。 臨終,謂其子曰:「吾蒙國厚恩,奉使不稱,微績不立,身 死誠慚恨,義不可以無功受賞,死後若悉簿上所得 賜物,身自詣兵屯,效死前行,以副吾心。」既卒,其子逢 上疏具陳遺言。帝雅重彤,方更任用,聞之大驚,召問 逢疾狀,嗟嘆者良久焉。烏桓、鮮卑追思彤無已,每朝 賀京師,常過家拜謁,仰天號泣乃去。遼東吏人為立 祠,四時奉祭焉。彤既葬,子參遂詣奉車都尉竇固,從 軍擊車師有功,稍遷遼東太守。永元中,鮮卑入郡界, 參坐沮敗,下獄死。彤子孫多為邊吏者,皆有名稱。
來歙
按《後漢書》本傳,「歙字君叔,南陽新野人也。六世祖漢, 有才力,武帝世以光祿大夫副樓船將軍楊僕,擊破 南越、朝鮮。父仲,安帝時為諫大夫。娶光武祖姑,生歙。 光武甚親敬之,數共往來長安。漢兵起,王莽以歙劉 氏外屬,乃收繫之。賓客共篡奪得免。更始即位,以歙 為吏,從入關,數言事,不用,以病去。歙女弟為漢中王」 劉嘉妻。嘉遣人迎歙,因南之漢中。更始敗,歙勸嘉歸 光武,遂與嘉俱東詣洛陽。帝見歙大歡,即解衣以衣 之,拜為大中大夫。是時方以隴蜀為憂,獨謂歙曰:「今 西州未附,子陽稱帝,道里阻遠,諸將方務關東,思西 州方略,未知所任,其謀若何?」歙因自請曰:「臣嘗與隗 囂相遇長安,其人始起,以漢為名。今陛下聖德隆興, 臣願得奉威命,開以丹青之信,囂必束手自歸,則述 自亡之埶,不足圖也。」帝然之。建武三年,歙始使隗囂。 五年,復持節送馬援,因奉璽書於囂。既還,復往說囂。 囂遂遣子恂隨歙入質,拜歙為中郎將。時山東略定, 帝謀西收囂兵,與俱伐蜀,復使歙喻旨。囂將王元說 囂多設疑,故久冘豫不決。歙素剛毅,遂發憤質責囂 曰:「國家以君知臧否,曉廢興,故以手書暢意。足下推 忠誠,遣伯春委質,是臣主之交信也。今反欲用佞惑 之言,為族滅之計,叛主負子,違背忠信乎?吉凶之決, 在於今日!」欲前刺囂。囂起,入,部勒兵,將殺歙。歙徐杖 節就車而去。囂愈怒。王元勳囂殺歙,使牛邯將兵圍 守之。囂將王遵諫曰:「愚聞為國者慎器與名,為家者 畏怨重禍。俱慎名器則下服其命,輕用怨禍則家受 其殃。今將軍遣子質漢,內懷他志,名器逆矣;外人有 議,欲謀漢使,輕怨禍矣。古者列國兵交,使在其間,所 以重兵貴和而不任戰也,何況承王命,籍重質而犯 之哉!君叔雖單車遠使,而陛下之外兄也,害之無損 於漢,而隨以族滅。昔宋執楚使,遂有析骸易子之禍。 小國猶不可辱,況於萬乘之主,重以伯春之命哉!」歙 為人有信義,言行不違,及往來游說,皆可案覆。西州 士大夫皆信重之,多為其言,故得免而東歸。八年春, 歙與征鹵將軍祭遵襲略陽。遵道病還,分精兵隨歙 合二千餘人,伐山開道,後番須回中,徑至略陽,斬囂 守將金梁,因保其城。囂大驚曰:「何其神也!」乃悉兵數 萬人圍略陽,斬山築堤,激水灌城。歙與將士固死堅 守,矢盡,乃發屋斷木以為兵,囂盡銳攻之,自春至秋, 其士卒疲弊。帝乃大發關東兵,自將上隴,囂眾潰走, 圍解。於是置酒高會,勞賜歙班坐絕席,在諸將之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