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之初,權臣領務,遂奏錄用。蓋聞虛名,惟守職業,實 無朋附。竟坐飛語,貶在遐藩。憲宗皇帝後知事情,卻 授刺史。凡歷外任,二十餘年。伏遇陛下應運重光,物 無廢滯。收拾耆舊,塵忝班行。既幸逢時,常思展效。在 集賢院四換星霜,供進新書二千餘卷。儒臣之分,甘 老於典墳;優詔忽臨,又委之符竹。分憂誠重,戀闕滋 深。石室之書,空留筆札;金閨之籍,已去姓名。本末可 明,申雪無路。豈意聖慈弘納,不隔卑微。面辭之日,特 許外殿。天顏咫尺,「臣體兢惶,不敢盡言,空懷誠懇。謝 恩而出,生光於九陌之間;授訓而行,布政於五湖之 外。臣即以今月六日到任上訖。」伏以水災之後,物力 素空,臣謹揚皇風,慰彼黎庶。臣聞有味之物,蠹蟲必 生;有才之人,讒言必至。事理如此,古今同途,了然辨 之,惟在明聖。伏惟陛下察臣此言,則天下之人,無不 幸「甚。江海遠地,孤危小臣,雖雨露之恩,幽遐必被;而 犬馬之戀,親近為榮。臣無任《云云》。」
《同州刺史謝上表》元·稹
臣稹言:「伏奉今月三日制書,授臣使持節同州諸軍 事守同州刺史兼本州防禦使。臣罪重責輕,憂惶失 據,慮為臺府逼逐,不敢徘徊闕庭,便自朝堂匍匐進 發,謹以今月六日到州上訖。」臣稹辜負聖朝,辱累恩 獎,便合自求死所,豈謂尚忝官榮?臣稹誠恐誠慚死 罪死罪。臣八歲喪父,家貧無業,母兄乞丐,以供資養。 衣不布體,食不充腸。幼學之年,不蒙師訓,因感鄰里 兒稚,有父兄為開學校,涕咽發憤,願知《詩》《書》。慈母哀 臣,親為教授。年十有五,得明經出身,由是苦心為文, 夙夜強學。年二十四,登吏部乙科,受校書郎。年二十 八歲,蒙制舉首選,授左拾遺。始自為學,至於升朝,無 朋友為臣吹噓,無親黨為臣援庇,莫「非苦己,實不因 人。獨立性成,遂無交結。任拾遺日,屢陳時政。蒙先皇 帝召對延英,旋為宰相所憎,貶臣河南縣尉。及為監 察御史,又不敢規避,專心糾繩。復為宰相,怒臣不庇 親黨,因以他事貶臣江陵判司。廢棄十年,分死溝瀆。 元和十四年,憲宗皇帝開釋有罪,始授臣膳部員外 郎,與臣同省署者多是臣初登朝時舉人,任卿相者, 半是臣同諫院時拾遺補闕。愚臣既不能低心曲就, 流輩亦以此望風怒臣。不料陛下天聽過卑,知臣薄 藝,朱書授臣制誥,延英詔臣賜緋,宰相惡臣不出其 門,由是百方侵毀。陛下察臣無罪,寵獎逾深,召臣面 授舍人,遣充承旨、翰林學士,金章紫服,光飾陋軀,人 生之榮,臣亦至矣。然臣益遭誹謗,日夜憂危,惟陛下 聖鑒照臨,彌加保任,竟排群議,擢授台司。臣忝有肺 肝,豈並尋常宰相?況當行營退散之後,牛元翼未出 之間,每聞陛下軫念之言,愚臣幸不身先士卒」,所以 問於方計,策遣王友明等,救解深州,蓋欲上副聖情, 豈是別懷他意?不料奸人疑臣殺害裴度,「妄有告論。 塵黷聖聰,媿羞天地。臣本待辨明示了,便擬殺身謝 責,豈料聖慈尚加,薄貶同州。雖違咫尺之顏,不遠郊 畿之境。伏料必是宸衷獨斷,乞臣此官。若遣他人商 量,乍可與臣遠處方鎮,豈有遣臣俯近闕廷?臣所恨 今月三日,尚蒙召對延英,此時不解泣血,仰對天顏, 便至今日竄逐。臣自離京國,目斷魂銷,每至五更朝 議之時,臣實制淚不得已。臣若餘生未死,他時萬一 歸還,不敢更望得見天顏,但得再聞京城鐘鼓之音。 臣雖黃土覆面,無恨九泉。」臣某無任自恨自悲,攀戀 聖慈之至。然臣一日未死,亦合有所陳論,或聞党項 小有動搖,臣今謹具手疏陳奏,伏望恕臣死罪,特留 聖覽。今此「表並臣手疏。並望留中不出。」謹差知衙官 試殿中監馬弘直奉表謝罪以聞。
《黃州刺史謝上表》杜牧
臣某言:「臣奉某月某日敕旨,自某官授臣黃州刺史, 以某月日到任上訖。臣某誠惶誠恐,頓首頓首。」臣自 出身以來,任職使府,雖有官業,不親治人。及登朝四 任,皆參臺職,優游無事,止奉朝謁。今者蒙恩擢授刺 史,專斷刑罰,施行詔條。政之善惡,惟臣所繫。素不更 練,兼之愚昧。一自到任,憂惕不勝。動作舉止,惟恐罪 悔。伏以黃州在大江之側,雲夢澤南,古有夷風,今盡 華俗。戶不滿二萬,稅錢纔三萬貫。風俗謹朴,法令明 具,久無水旱疾疫,人業不耗。謹奉貢賦,不為罪惡。臣 雖不行,亦能守之。然臣觀東漢光武、明帝,稱為明主, 不信德教,專任刑名,二主相繼,聯五十年,當時以深 刻刺舉,號為稱職。治古之風廢,俗吏之課,高於此時。 循吏衛颯、任延、王景、魯恭、劉寬、陳寵之徒,止一縣宰, 獨能不徇時俗,自行教化,惟德是務,愛民如愛子,廢 鞭笞責削之文,用忠恕撫字之道,百里之內,勃生古 風。凡違眾背時,徇古非今,王者公侯尚難其事,豈一 縣宰能移其俗?此蓋人為治古之人,法為一時之法, 以治古之教,教之即「治古之人;以一時之法,齊之即 一時之人。」國家自有天下以來,二百三十餘年間,專 用仁恕,每後刑罰。是以內難外難,作者相繼。土地甲 兵,權柄號令,盡非我有,終能擒之。此實恩澤慈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