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Gujin Tushu Jicheng, Volume 308 (1700-1725).djvu/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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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高祖時,孫伏伽詣闕以三事上諫,帝大悅,因謂裴 寂曰:「隋末無道,上下相蒙,主則驕矜,臣惟諂佞,上不 聞過,下不盡忠,至使社稷傾危,身死匹夫之手朕撥 亂反正,念在安人,比每虛心接待,冀聞讜言然惟李 綱差盡忠款,伏伽可謂誠直,餘人猶踵幣風俛首而 已,豈朕所望哉!」

臣按:高祖創業之君,故知前代所以致亡之道,所謂「上下相蒙、主驕矜而臣諂佞,上不聞過、下不盡忠」 ,至使社稷傾危、身死匹夫之手。此數言者切中末世君臣之弊,讀之使人凜然,有天下國家者可不念哉!

太宗謂侍臣曰:「夫人臣之對帝王,多順旨而不逆,甘 言以取容。朕今發問,欲聞己過,卿等須言朕愆失。」長 孫無忌等咸曰:「陛下聖化致太平,臣等不見其失。」劉 洎曰:「陛下化高萬古,誠如無忌等言。然頃上書有不 稱旨者,或面加窮詰,無不慚退,非獎進言者之路。」帝 曰:「卿言是也,當為卿改之。」

臣按人之常情,少有過失恆懼人言,稍涉疑似輒加怪責,況萬乘之君乎?太宗發問欲知己過,責臣下言其愆失,可以為百世帝王之法矣。厥後繼體之君,高宗亦謂其臣曰:「往日侍奉膝下,見五品以上論事,或有仗下面奏,或有進狀,論者終日不絕,豈今時無事,公等何不言也?自今以後宜數論事,若不能面奏,任」 各進狀。憲宗亦謂其臣曰:「朕讀《貞觀政要》,以太宗神武,每有一事少涉過差,群臣進諫者往復數四。況朕寡昧,自今每有事不得中者,卿須十論,不得一二而已。」 吁!二帝之言若此,豈非太宗詒謀之善,故其子若孫,得於觀感而興起效法也哉!

太宗問魏徵曰:「人主何為而明?何為而暗?」對曰:「兼聽 則明,偏信則暗。昔堯清問下民,故有苗之惡得以上 聞,共鯀、驩兜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趙高,以成望夷 之禍。梁武帝偏信朱异,以取臺城之辱。隋煬帝偏信 虞世基,以致彭城閣之變。是故人君兼聽廣納,則貴 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帝曰:「善。」

臣按:三代以下好諫之君以唐太宗為稱首,陸贄嘗舉以告其君曰:「太宗以虛受為治本,以直言為國華,有面折廷諍者必為霽雷霆之威而明言獎納,有上封獻議者必為黜心意之欲而手敕褒揚,故得有過必知,知而必改,存致雍熙之化,沒齊堯舜之名」 ,此後世人主所當取法者。

太宗神采英毅,群臣進見,皆失舉措。太宗知之,每見 人奏事,必假以辭色,冀開規諫。嘗謂公卿曰:「人欲自 見其形,必資明鏡;君欲自知其過,必待忠臣。苟其君 愎諫自賢,其臣阿諛順旨,君既失國,臣豈能自全?如 虞世基等,諂事煬帝,以保富貴,煬帝既弒世基,亦誅 公輩,宜用為戒。事有得失,無惜盡言。」

臣按:賈山《告漢文帝》有曰:「雷霆之所擊,無不摧折者,萬鈞之所壓,無不糜滅者。」 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勢重非特萬鈞也,開道而求諫,和顏色而受之,用其言而顯其身,士猶恐懼而不敢自盡,又況於縱欲恣暴,惡聞其過乎?震之以威、壓之以重,則雖有堯、舜之智、孟賁之勇,豈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則人主不得聞其過,社稷危矣。今觀太宗每於臣下奏事而假以辭色,使其得以盡言而無懼,蓋有合於賈山之說。其視後世人主,恐臣下盡言,厲色嚴威以臨之者,蓋霄壤矣。中舉末世君臣為戒,欲其臣下遇有得失,毋惜盡言,其言儆切,可為世戒。

陸贄言于其君曰:「古語有之:順旨者愛所由來,逆意 者惡所從至。故人臣皆爭順旨而避逆意,非忘家為 國,捐身成君者,誰能犯顏色,觸忌諱,建一言,開一說 哉!」是以哲后興王,知其若此,求諫如不及,納善如轉 圜。諒直者嘉之,訐犯者義之,愚淺者恕之,狂誕者容 之。仍慮驕汰之易滋,而忠實之不聞也。于是置敢諫 之鼓,植告善之旌,垂戒慎之鞀,立司過之士。猶懼其 未也,又設官制,以言為常。由是有史為書,瞽為詩,工 誦箴諫,大夫規誨,士傳言,庶人謗。尚恐其怠也,每歲 孟春,遒人以木鐸徇於路而振警之。官師相規,工執 藝事以諫。其或不恭,邦有常刑。然非明智不能招直 言,非聖德不能求過行。招直則其智「彌大,求過則其 德彌光。」惟衰亂之朝,闇惑之主,則必諱其過行,忿其 直言,以阿諛為納忠,以諫諍為揚惡。怨讟溢於下國 而耳不欲聞,腥德達於上天而心不求悟。迨乎顛覆, 猶未知非,情之昏迷,乃至於是。故明者廣納以成德, 闇者獨用而敗身。成敗之途,千古相襲。與敗同轍者 罔不覆,與成同軌者「罔不昌。」自當矯夏癸殷辛拒諫 飾非之慝,協大禹成湯拜言改過之誠。士無賢愚,咸 宜錄用,言無大小,皆務招延,固不可有忤逆之嫌,甘 辛之忌也。夫君人者,以眾智為智,以眾心為心,恆恐 一夫不盡其情,一事不得其理,孜孜訪納,惟善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