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言,未嘗阿附取悅。大中祥符初,得天書於左承
天門,帝將奉迎,召宰相對崇政殿西廡,王旦等曰:「天 貺符命,實盛德之應。」皆再拜稱萬歲。又召問奭,奭對 曰:「臣愚所聞,天何言哉,豈有書也!」帝既奉迎天書,大 赦改元,布告其事於天下。築玉清昭應宮。是歲,天書 復降泰山,帝以親受符命,遂議封禪,作禮樂。王欽若、 陳堯叟、丁謂、杜鎬、陳彭年皆以經義左右附和,由是 天下爭言符瑞矣。四年,又將祀汾陰。是時大旱,京師 近都穀踊貴,奭上疏諫曰:「先王卜征五年,歲習其祥, 祥習則行,不習則增,修德而改卜。陛下始畢東封,更 議西幸,殆非先王卜征五年慎重之意,其不可一也。 夫汾陰后土,事不經見。昔漢武帝將封禪,故先封中 嶽,祠汾陰,始巡幸郡縣,遂有事於泰山。今陛下既已 登封,復欲幸汾陰,其不可二也。古者圜丘方澤,所以 郊祀天地,今南北郊是也。漢初承秦,唯立五畤以祀 天,而后土無祀,故武帝立祠於汾陰。自元、成以來,從 公卿之議,遂徙汾陰后土於北郊,後之王者多不祀 汾陰。今陛下已建北郊,乃舍之而遠祀汾陰,其不可 三也。西漢都雍,去汾陰至近。今陛下經重關,越險阻, 輕棄京師根本,而慕西漢之虛名,其不可」四也。河東, 唐王業之所起也。唐又都雍,故明皇間幸河東,因祠 后土。聖朝之興,事與唐異,而陛下無故欲祀汾陰,其 不可五也。昔者周宣王遇災而懼,故《詩》人美其中興, 以為賢主。比年以來,水旱相繼,陛下宜側身修德,以 答天譴,豈宜下徇姦回,遠勞民庶,盤游不已,忘社稷 之大計?其不可六也。夫雷以二月啟蟄,八月收聲,育 養萬物,失時則為異。今震雷在冬,為異尤甚,此天意 丁寧以戒陛下,而反未悟,殆失天意,其不可七也。夫 民,神之主也,是以聖王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今國 家土木之功,累年未息,水旱洊沴,饑饉居多,乃欲勞 民事神,神其享之乎?此其不可八也。陛下必欲為此 者,不過效「漢武帝、唐明皇巡幸所在,刻石頌功,以崇 虛名,夸示後世爾。陛下天資聖明,當慕二帝、三王,何 為下襲漢、唐之虛名?」其不可九也。唐明皇以嬖寵姦 邪,內外交害,身播國,屯兵交關下,亡亂之跡如此。由 狃於承平,肆行非義,稔致禍敗。今議者引《開元》故事, 以為盛烈,乃欲倡導陛下而為之,臣竊為陛下「不取。 此其不可十也。臣言不逮意,陛下以臣言為可取。願 少賜清問,以畢臣說。」帝遣內侍皇甫繼明就問。又上 疏曰:「陛下將幸汾陰,而京師民心弗寧,江、淮之眾,困 於調發,理須鎮安而矜存之。且土木之功未息,而奪 攘之盜公行,外國治兵,不遠邊境,使者雖至,寧可保 其心乎!昔陳勝起於徭戍,黃巢出於凶饑,隋煬帝勤 遠略而唐高祖興於晉陽,晉少主惑小人而耶律德 光長驅中國。」陛下俯從姦佞,遠棄京師,涉仍歲荐饑 之墟,修違經久廢之祠,不念民疲,不恤邊患。安知今 日戍卒無陳勝,饑民無黃巢,英雄將無窺伺於肘腋, 外敵將無觀釁於邊陲乎?先帝嘗議封禪,寅畏天災, 尋詔停寢。今姦臣乃贊陛下「力行東封,以為繼成先 志。先帝嘗欲北平幽朔,西取繼遷,大勳未集,用付陛 下,則群臣未嘗獻一謀,畫一策,以佐陛下繼先帝之 志者。反務卑辭重幣,求和於契丹;蹙國縻爵,姑息於 繼遷。曾不思主辱臣死為可戒,誣下罔上為可羞。」撰 造祥瑞,假託鬼神。纔畢東封,便議西幸,輕勞車駕,虐 「害饑民,冀其無事往還,便謂成大勳績。是陛下以祖 宗艱難之業,為姦邪僥倖之資,臣所以長嘆而痛哭 也。夫天地神祗,聰明正直,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 之百殃,未聞專事籩豆簠簋可邀福祥。《春秋傳》曰:『國 之將興,聽於民;將亡,聽於神』。愚臣非敢妄議,惟陛下 終賜裁擇。」後天下數有災變,又言:「古者五載巡守,有 國之事爾。非必有紫氣黃雲,然後登封;嘉禾異草,然 後省方也。今野鵰山鹿,郡國交奏,秋旱冬雷,群臣率 賀,退而腹非竊笑者,比比皆是。孰謂上天為可罔,下 民為可愚,後世為可欺乎?人情如此,所損不細,惟陛 下深鑒其妄。」六年,又上疏曰:「陛下封泰山,祀汾陰,躬 謁陵寢,今又將祠於太清宮,外議籍籍,以謂陛下事 事慕效唐明皇,豈以明皇為令德之主耶?」甚不然也。 明皇禍敗之跡,有足為深戒者,非獨臣能知之。近臣 不言者,此懷姦以事陛下也。明皇之無道,亦無敢言 者,及奔至馬嵬,軍士已誅楊國忠,請矯詔之罪,乃始 諭以識理不明,寄任失所。當時雖有罪己之言,覺寤 已晚,「何所及也!臣願陛下早自覺寤,抑損虛華,斥遠 邪佞,罷興土木,不襲危亂之跡,無為明皇不及之悔, 此天下之幸,社稷之福也。」帝以為封泰山,祠汾陰、上 陵,祀《老子》,非始於明皇。《開元禮》今世所循用,不可以 天寶之亂舉謂為非也。秦為無道甚矣,今官名詔令, 郡縣猶襲秦舊,豈以人而廢言乎!作《解疑論》以示群 臣。然知奭朴忠,雖其言切直,容之而弗斥。久之,以父 老請歸田里,不許,以知密州。居二年,遷左諫議大夫, 罷待制。還,糾察在京刑獄。是時,初置天慶、天祺、天貺、 先天、降聖節,天下設齋醮張燕,費甚廣。奭又請裁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