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全,吾所懼也。」或曰:「然則都可以無交乎?」《抱朴子》答
曰:「何其然哉。夫畏水者何必廢舟楫?忌傷者何必棄 斧斤?交之為道,其來尚矣。天地不交則不泰,上下不 交即乖志。夫不泰則二氣隔并矣,志乖則天下無國 矣。然始之甚易,終之覺難,患乎所結非其」人,敗於爭 小以忘大也。《易》美金蘭,《詩》詠「百朋。雖有兄弟,不如友 生。」切思三益,大聖所嘉,門人所以增親,惡言所以不 至,管仲所以免誅戮而立霸功,子元所以去亭長而 驅朱軒者,交之力也。單絃不能發《韶》下之和音,子色 不能成袞龍之瑋煜,一味不能合伊鼎之甘,獨木不 能致鄧林之茂,元圃極天,「蓋由眾石之積;南溟浩瀁, 實須群流之赴。明鏡舉則《傾冠》見矣,羲和照則曲影 覺矣,《檃括》修則枉刺之疾消矣,良友結則輔仁之道 弘矣。」達者知其然也,所企及則必簡乎勝己,所降結 必料乎同志。其處也則講道進德,其出也則齊心比 翼。否則鈞魚釣之業,泰則協經世之務。安則有以精 義,危則有「以相恤,恥令譚肯專面地之篤,不使王貢 擅彈冠之美。」夫然,故交道可貴也,然實未易知。勢利 生去,就毀壞刎頸之契,漸漬釋膠漆之堅。於是有忘 素情之調歎,或睚眥而不思。遂令元伯、巨卿之好,獨 著於昔,張耳、陳餘之變,屢搆於今。推往尋來,良可歎 也。夫梧禽不與鴟梟同枝,麟虞不與豺狼連群,「清源 不與濁潦混流,仁明不與凶闇同處,何者?漸染積而 移直,道暴迫則生害也。」或人曰:「敢問全交之道,可得 聞乎?」《抱朴子》答曰:「君子交絕,猶無惡言,豈肯向所異 辭乎?殺身猶以許友,豈名位之是競乎?善交狎而不 慢,和而不同。見彼有失,則正色而諫之,告我以過,則 速改而不憚,不以忤彼心而不言,不以逆我耳而不 納,不以巧辯飾其非,不以華辭文其失。不形同而神 乖,不匿情而口合,不面從而背憎,不疾人之勝己,護 其短而引其長,隱其失而宣其得。外無計數之諍,內 遺心競之累。」夫然,故《鹿鳴》之好全,而《伐木》之刺息。若 乃輕合而不重離,易厚而不難薄。始如形影,終為參 辰。至歡變為篤恨,接援化成讎敵,不祥之悔,亦無及 矣。往者漢季陵遲,皇轡不振,在公之義替,紛競之俗 成,以違時為清高,以救世為辱身,尊卑禮壞,大倫遂 亂。在位之人,不務盡節,委本趨末,背實尋聲。王事廢 者其譽美,姦過積者其功多,莫不飛輪兼策,星言假 寐,冒寒觸暑,以走權門,市虛華之名於秉勢之口,買 非分之位;於賣官之家,或爭所欲,還相屠滅。於是公 叔偉長疾其若彼,力不能正,不忍見之。爾乃發憤著 論,杜門絕交,斯誠感激有為而然。蓋矯枉而過正,非 經常之永訓也。徒當遠非類之黨,慎諂黷之源,何必 裸袒以詭彼己,斷粒以刺玉食哉!夫反之為非,重諫 而不止,遂致大亂,故禮義之所棄,可以絕矣。
嵇中散集
《家誡》
「人無志,非人也。」但君子用心所欲,準行自當,量其善 者,必擬議而後動。若志之所之,則口與心誓,守死無 二,恥躬不逮,期於必濟。若心疲體懈,或牽於外物,或 累於內欲,不堪近患,不忍小情,則議於去就;議於去 就,則二心交爭,二心交爭,則向所見役之情勝矣。或 有中道而廢,或有不成一簣而敗,以之守則不固,以 之攻則怯弱,與之誓則多違,與之謀則善泄,臨樂則 肆情,處逸則極意。故雖繁華熠熠,無結秀之勳,終年 之勤,無一旦之功,斯君子所以歎息也。若夫申胥之 長吟,夷、齊之全潔,展季之執信,蘇武之守節,可謂固 矣。故以無心守之,安而體之,若自然也,乃是守志之 盛者可耳。所居長吏,但宜敬之而已矣。不當極親密, 不宜數往,往當有時,其眾人又不當宿留。所以然者, 長吏喜問外事,或時發舉則怨,或者謂人所說,無以 自免也。若行寡言,慎備自守,則怨責之路解矣。其立 身當清遠,若有煩辱,欲人之盡命,託人之請求,當謙 辭遜謝。其素不預此輩事,當相亮耳。若有怨急,心所 不忍,可外違拒,密為濟之。所以然者,上遠宜適之幾, 中絕常人淫輩之求,下全束修無玷之稱,此又秉志 之一隅也。凡行事先自審其可,不差於宜,宜行此事, 而人欲易之,當說宜易之理。若使彼語殊佳者,勿羞 折遂非也。若其理不足,而更以情求來守人,雖復云 云,當堅執所守,此又秉志之一隅也。不須行小小束 修之意氣,若見窮乏而有可以賑濟者,便見義而作。 若人從我,欲有所求,先自思省。若有所損廢,多於今 日,所濟之義少,則當權其輕重而拒之,雖復守辱不 已,猶當絕之。然大率人之告求,皆彼無我有,故來求 我,此為與之多也。自不如此而為輕竭,不忍面言,強 逼小情,未為有志也。夫言語,君子之機。機動物應,則 是非之形著矣。故不可不慎。若於意不善了,而本意 欲言,則當懼有不了之失。且權忍之後,視向不言,此 事無他不可,則向言或有不可,然則能不言,全得其 可矣。且俗人傳吉遲,傳凶疾,又好議人之過闕,此常 人之議也。坐言所言,自非高議,但是動靜消息,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