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崔華州書》前人
中丞閣下:愚生二十五年矣,五年讀經書,七年弄筆 硯,始聞長老言:「學道必求古,為文必有師法。」常悒悒 不快,退自思曰:「夫所謂道,豈古所謂周公、孔子者獨 能耶?蓋愚與周、孔俱身之耳。」以是有行道,不繫今古, 直揮筆為文,不愛攘取經史,諱忌時世,百經萬書,異 品殊流,又豈能意分出其下哉?凡為進士者五年,始 「為故賈相國所憎,明年病不試,又明年,復為今崔宣 州所不取。居五年間,未曾衣袖文章謁人求知,必待 其恐不得識其面,恐不得讀其書,然後乃出。」嗚呼!愚 之道可謂強矣,可謂窮矣。寧濟其魂魄,安養其氣志, 成其強,拂其窮,惟閣下可望,輒盡以舊所為發露左 右。恐其意猶未宣洩,故復有是說。某「再拜。」
《上王僕射書》盧肇
「天不自明,垂之以日月;聖人不自理,付之以公卿。」日 月所以成天之文者,無私照故也;公卿所以成人之 文者,無私心故也。「為天之明,行帝之德」,是公卿與日 月同體者也。然日月未嘗私,晝夜以序,明晦以時,人 生而戴之,固無驚懪耳目,延頸企踵而望之也。及碩 人重德,恢宏綱於將絕,時人莫不拭眥假聽,徯其聲 明矣。如是則又雖與日月同體,與人望之心過之也。 伏以文物之勢,業乎將頹,聖上一旦惕然,思高祖太 宗經天緯地之勤,基美於千萬世,其術祇在乎人文 之中。人文之中,則不踰擇士之賢否也。故度天下之 德,莫重於僕射;計天下之學,莫深於僕射;觀天下文 章,莫富於僕射。兼是三美,然後詢於廟堂之上,使諮 於僕射,俯而蒞之,其實不啻若移泰山之重以鎮之 也。夫如是,則預於貢士者何敢造次而進哉?某本孤 賤,生江湖間。自知書已來,竊有微尚,窺奧索幽,久而 不疲,垂二十年,以窮苦自勵。伏念當太平之辰,不預 兵役,農商之伍,得盡其志,則將欲發其身,大其家,盡 心於明時,以竟其歲也。乃志望士林之中,及來輦下, 再試皆黜。觀望於時而揆於事,至於得之者未必盡 賢,失之者未必盡愚,意謂隨天下貢士,且進且退,可 以無咎。今乃不意遇聖君賢相,以僕射為日月,照臨 多士,莫不屏氣懾息。人之自咎,若抱罪戾。其在王門 公族,少讀文學,尚為憂惕。啟僕射之德,振於文機,其 必得「天下苦心之人而進之,然後優游盛明,為皋為 伊,以茂生植者也。不然,豈至於是,逾二十載復匡之 乎?」是知天啟德於僕射,在此時也。某於此時,若不得 循牆以窺,則是終身無竊望之分也。敢布愚拙,伏惟 特以文之光明而俯燭之,幸甚幸甚!并獻拙賦一首, 塵冒尊嚴,無任悸慄之至。
《上令狐相公啟》溫庭筠
某聞丘明作傳,必受宣尼;王隱著書,先依庾亮。或情 優國士,或義重門人。咸托光陰,方成志業。抑又聞棄 茵微物,尚軫晉君;壞刷小姿,每干齊相。豈繫效珍之 飾,蓋牽求舊之情。某邴第持囊,嬰車執轡,旁徵義故, 最歷星霜。三千子之聲塵,預聞《詩》禮;十七年之鉛槧, 尚委泥沙。敢言蠻國參軍,纔得荊州從事。自頃潘床 無鏡,校府招弓。戴經稱女子十年,留於外族;嵇氏則 男兒八歲,保在故人。藐視流離,自然飄蕩。叫非獨鶴, 欲近商陵;嘯類斷猿,況鄰巴峽。光陰詎幾,天道如何? 豈知蕞陋之姿,獨隔休明之運。今者冶氏任器,宣武 求才。儻令孫盛緹油,無慚素尚;蔡邕編錄,獲偶貞期。 微迴謦欬之榮,便在陶鈞之列。不任靦冒彷徨之至。
《上崔相公啟》前人
某聞石苞羈賤,早遇何曾;魏武尊高,猥知徐晃。其後 咸成間氣,訖立鴻勳;簡冊增輝,亦俾尊彝動彩。則道 惟熙載,皆資甄藻之時;德邁賡歌,必用搜羅之道。是 以皇綱克序,茂範咸凝。某荊氏凡材,雕陵散質,謬傳 清白,實守幽貞。矍圃彎弓,何能中鵠;丘門用賦,尋恥 雕蟲。常患荒蕪,殊非挺拔。依劉薦襧,素乏梯航;慕呂 「攀嵇,全無等級。分甘終老,莫有良期。」既而竊仰洪鈞, 來窺皎鏡。墳壚下土,敢望頒形;甕盎頑資,寧希鑒貌。 豈謂不遺孤拙,曲假生成,拔於泥滓之中,致在煙霄 之「上。遂使龍門奮發,不作窮鱗;鸎谷翩翻,終陪逸翰。 此則在三恩重,吹萬功深,空乘變律之機,未得捐軀 之兆。豈可猶希鼓鑄,更露情誠。伏念良馬嘶風,非甘 伏皂;饑鷹刷羽,終恥棲籠。誠知豢養之恩,頗有飛翔 之志。而又專門有暇,曾習政經。閉戶無營,因窺吏事。 既辨張湯之鼠,深知子產之魚。書劍徬徨,年光倏忽。 徒思效用,無以為資。倘蒙再扇薰風,仍宣厚澤。庶使 晏嬰精鑒,獲脫於在途;鬷蔑微班,得昇於收器。纔聞 謦欬,便是扶搖。」
《上宰相啟二首》前人
某聞「日麗於天,洪纖必及;月離於畢,枯槁皆蘇。斯則 推拔無私,彰於大信。苟關於宰匠,咸仰以生成。其或 潤接西郊,流金未已;光承北陸,豐蔀猶深。則亦分作 窮人,甘為棄物。歲華超越,京洛風塵,忽爾號咷,固非 阮籍;泫然沾灑,不為楊朱。略忘靦冒之辜,惟以哀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