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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失其所以自樂也。是何也?則內有以通於天機,而 不以貴賤貧富勞逸失其志德者也。故夫「烏之啞啞。 鵲之唶唶。」豈嘗為寒暑燥濕變其聲哉。

桓寬鹽鐵論

《毀學》

大夫曰:「夫懷枉而言正,自託於無欲而實不從,此非士之情也。昔李斯與包丘子俱事荀卿,既而李斯入秦,遂取三公,據萬乘以制海內,功侔伊、望,名巨太山。而包丘子不免於甕牖蒿蘆,如潦歲之奇,口非不眾也,然卒死於溝壑而已。今內無以養,外無以稱貧賤而好義,雖言好義,亦不足貴者也。」

《文學》曰:「方李斯之相秦也,始皇任之,人臣無二,然而 荀卿為之不食,睹其罹不測之禍也。包丘子飯麻蓬 藜,修道白屋之下,樂其志安之於廣廈芻豢,無赫赫 之勢,亦無戚戚之憂。夫晉獻垂棘,非不美也,宮之奇 見之而嘆,知荀息之圖之也;知伯富有三晉,非不盛 也,然不知襄子之謀之也;季孫之狐貉,非不麗也,而」 不知魯君之患之也。故晉獻以寶馬釣虞、虢,襄子以 城壞誘知伯,知伯身禽於趙,而虞、虢卒并於晉。以其 務得,不顧其後,貪土地而利寶馬也。孔子曰:「人無遠 慮,必有近憂。」今之在位者,見利不虞害,貪得不顧恥, 以利易身,以財易死。無仁義之德,而有富貴之祿,若 陷坎穽食於縣門之下,此李斯之所以具五刑也。南 方有鳥名鵷鶵,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飛過太山, 太山之鴟俛啄腐,鼠見鵷鶵而嚇。今公卿以其富貴, 笑儒者為之常行,得無若《太山鴟》嚇鵷雛乎?

大夫曰:「學者所以坊固辭,禮者所以文鄙行也。故學以輔德,禮以文質。言思可道,行思可樂,惡言不出於口,邪行不及於己,動作應禮,從容中道。故禮以行之,遜以出之,是以終日言無口過,終身行無冤尤。今人主張官立朝以治民,疏爵分祿以褒賢,而曰縣門腐鼠何?辭之鄙倍而悖於所聞也?」

《文學》曰:「聖主設官以授任,能者處之;分祿以養賢,能 者受之。義貴無高,義取無多。故舜受堯之天下,太公 不避周之三公。苟非其人,簞食豆羹,猶為賴民也。故 德薄而位高,力小而任重,鮮不及矣。夫太山鴟啄腐 鼠於窮澤幽谷之中,非有害於人也。今之有司,盜主 財而食之於刑法之旁,不知機之是發,又以嚇人,其」 患惡得若太山之鴟乎。

大夫曰:「司馬子言『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趙女不擇醜好,鄭嫗不擇遠近,商人不醜恥辱,戎士不愛死,力士不在親,事君不避其難,皆為利祿也。儒、墨內貪外矜,往來游說,栖栖然亦未為得也。故尊榮者,士之願也;富貴者,士之期也。方李斯在荀卿之門,闒茸與之齊軫,及其奮翼高舉,龍昇驥騖,過九軼二,翱翔萬仞,鴻鵠,驊騮且同侶況跛』。」燕雀之屬乎?席天下之權,御宇內之眾,後車百乘,食祿萬鍾,而拘儒布褐不完,糟糠不飽,非甘菽藿而卑廣廈,亦不能得已。雖欲嚇人,其何已乎?

《文學》曰:「君子懷德,小人懷土,賢士殉名,貪夫死利;李 斯貪其所欲,致其所惡;叔孫敖早見於未萌,三去相 而不悔,非樂卑賤而惡重祿也,慮遠而避害,謹也。夫 郊祭之牛,食養期年,衣之文繡,以入廟堂,太宰執其 鸞刀,以啟其毛,方此之時,願任重而止峻坂,不可得 也。商鞅困於彭池,吳起之伏王尸,願被布褐而處窮」 鄙之蒿廬。李斯相秦,席天下之勢,志小萬乘,及其囚 於囹圄,車制於雲陽之市,亦願負薪入鴻門,行上蔡 曲街徑,不可得也。蘇秦、吳起以權勢自殺,商鞅、李斯 以尊重自滅,皆貪祿慕榮,以沒其身,從車百乘,曾不 足以載其禍也。

《褒賢第十九》

大夫曰:「伯夷以廉飢,尾生以信死,由小器而虧大體,匹夫匹婦之為諒也,經於溝瀆而莫之知也,何功名之有!蘇秦、張儀,智足以強國,勇足以威敵,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息,萬乘之主莫不屈體卑辭,幣請交,此所謂天下名士也。夫智不足與謀,而權不能舉當世,民斯為下也。今舉亡而為有,虛而為盈,布衣穿」 履。深念徐行。若有遺亡。非立功成名之士。而亦未免於世俗也。

《文學》曰:「蘇秦以從顯於趙,張儀以衡任於秦。方此之 時,非不尊貴也,然知士隨而憂之。知夫不以道進,必 不以道退,不以義得者,必不以義亡。季孟之權,三桓 之富,不可及也。孔子為之曰:『微為人臣,權均於君,富 侔於國者亡。故其位彌高而罪彌重,祿滋厚而罪滋 多。夫行者先全己而後求名,仕者先避害而後求祿』。」 夫香餌非不美也,龜龍聞而深藏,鸞鳳見而高逝者, 知其害身也。夫為烏鵲魚鱉,食香餌而後狂飛奔走, 遜身屈遰,無益於死。今有司盜秉國法,進不顧罪,卒 然有急,然後車馳人趨,無益於死所,盜不足償於臧 獲,妻子奔亡無處所,身在深牢,莫知恤視。方此之時, 何暇得以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