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Gujin Tushu Jicheng, Volume 421 (1700-1725).djvu/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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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諾焉。抵暮,生方解衣假寐,忽聞箏聲悽惋,大似薛 瓊瓊。瓊瓊,狹邪女,箏得郝善素遺法,為當時第一手。 此生素所狎昵者,已入宮供奉矣。生急披衣起,從窗 中窺伺,見幼女年未及笄,衣杏紅輕綃,雲鬟半躲。燃 蘭膏,焚鳳腦,纖手撫箏,而嬌艷之容,婉媚之態,非目 所睹。少選,箏聲閴寂,蘭銷篆滅。生視之神魂俱蕩,情 不自持,挑燈成一詞曰:「生平無所願,願作樂中箏。得 近佳人。纖手指砑,羅裙上放嬌聲,便死也為榮。」遂展 轉不寐,早起伺之。女理粧甫畢,容更鮮妍。以金盆潔 手,玉腕蘭芽,香氣芬馥,撲出窗櫺。生恐舟人知之,不 敢久視,乘間以前詞書名從門隙中投入。女拾詞閱 之,歎賞良久,曰:「豈意庾子山復見于今日耶?」遂啟半 窗窺生,見生丰姿皎然,乃曰:「生平恥為販夫販婦,若 與此生偕伉儷,願畢矣。」自是啟朱戶,露半體,頻以目 挑。畏父在舟,倏啟倏閉,終不通一語。停午,主人出舟 理楫,女隔窗招生,密語曰:「夜無先寢,妾有一言。」生喜 不自勝,惟恨陽烏不速墜也。至夜,新月微明,輕風徐 拂。女開半戶,謂生曰:「君室中有婦乎?」生曰:「未也。」女曰: 「妾賈人女也,小字玉娥。幼喜弄柔翰,承示佳詞,逸思 新美。君一片有心人也。願得從伯鸞,齊眉德曜足矣。 儻不如願,有相從于地下耳。慕君才華,不羞自獻。君 異日富貴,萬勿相忘。」生曰:「卿家雅意,陽侯、河伯,實聞 此言。所不如盟者,無能濟河。」女曰:「舟子在前,嚴父在 側,難以盡言。某月某日,舟至涪州,父偕舟人往賽水 神,日晡方返。君來當為決策,勿以迂道失期,使妾望 眼空穿也。」生曰:「敬如約。」生欲執其手,女謹避,不可犯。 其父呼女,女急掩門就寢。生恍惚如在柯蟻夢中,五 夜目不交睫。次日,舟泊荊江,群從促行,生徘徊不忍 去。促之再三,始簡裝登岸。復佇立顧望,女亦從窗中 以目送生,粉黛淫淫有淚痕矣。生唏噓哽咽。頃之,輕 舟挂帆,迅速如飛,生益不勝情。入謁守帥,心搖搖如 懸旌。帥屢扣之,不能舉詞,惟辭以有故友往謁。數日 復來,帥曰:「軍務倥傯,急需借箸,且無他往。」命使潔宇 舍,治供具館生。生逡巡就旅舍,陴守甚嚴。生度不得 出,恐失前期,踰垣逸走。沿路訊問,間關險阻,如期抵 涪州。客舟雲集,見一水涯,綠陰拂岸,女舟孤泊其下。 女獨倚篷窗,如有所待。見生至,喜動顏色,招之曰:「郎 君可謂信士矣。」囑生水急絏纜登舟。生以手解維,欲 登。水勢洶湧,力不能持。舟逐水漂,瞬息順流,去若飛 電。生自岸叫呼,女從舟哭泣。生沿河渚狂走十餘里, 望舟若滅若沒,不復見矣。晚女父至,覓舟不得,或謂 「纜斷,舟隨水去多時矣。」女父急覓舟,追尋無跡,涕泗 而回故里。適瓊瓊之假母薛媼者,以瓊瓊供奉內庭, 隨之長安。行抵漢水,見舟覆中流,急命長年絏起。舟 中一幼女,有殊色,氣息奄奄。媼負以紵絮,調以蘇合, 踰日方甦。詰其姓氏,曰:「妾裴姓,玉娥小字也。隨父入 蜀,至涪州,父偕舟人賽神,妾獨居舟中,纜解,漂沒至 此。」媼曰:「字人否也?」女曰:「已與黃生訂盟矣。」出其詞為 信。媼素契重生,乃善視女,攜入長安,謂之曰:「黃生吾 素所向慕也。歲當試士,生必入長安,為汝偵訪,宿盟 可諧也。」女銜謝不已。自此修容不整,扃戶深藏,刺繡 自給。思生之念,寢食俱廢。或夢呼生名而不覺也。一 日,有胡僧直抵其室募化,女見僧有異狀,乃跪拜曰: 「弟子墮落火坑,有宿緣未了,望師指迷。」津僧曰:「汝誠 念皈依,但汝有塵劫。我授汝玉墜,佩之可解。勿輕離 衣裙。」授女而出。女心竊異之,未敢洩于媼也。自舟沒 後,生遍訪女,杳然無蹤。若醉若狂,功名無復置念。窮 途資盡,每望門投止。適至荒林,見古剎,生入投宿,有 老僧趺坐入定,生以五體投地。老僧曰:「先生欲了生 死耶?」生曰:「否否。舊與一女子有約,涪州為天吳漂沒。 師聖僧也,敢以叩問。」僧曰:「老僧心若死灰,豈知兒女 之事?速去,毋溷我!」生固求,僧以杖驅之使出。生禮拜 益堅。僧曰:「姑俟君試後,徐為訪求,當為報命。」生曰:「富 貴吾所自有也。佳人難再得,願慈悲憐憫,速為指示。」 僧曰:「大丈夫致身青雲,亢宗顯親,乃其事也。迷念慾 海,非丈夫矣。」迫之再三,復出數金以助行裝。生不得 已,一宿戒行,終戀不能捨,勉強應制,得通籍,授金部 郎。時呂用之柄政,斂怨,中外生疏其不法。呂免官就 第,生少年高第,長安議婚者踵至,悉為謝卻,蓋不忍 背女初盟也。呂閑居,遍覓姬妾,聞薛媼有女佳麗,以 五百緡為聘,隨遣婢僕數十人劫之歸第。呂見女姿 容,喜曰:「我得此女,不數石家綠珠矣。」女布素縞衣,雲 鬢不整。呂出綦組紈綺,命易妝飾。女啼泣不已,擲之 于地。呂命諸婢擁女入曲房,諸客賀呂得尤物,置酒 高會。有牧夫狂呼曰:「一白馬突出廐中,爭櫪嚙傷群 馬,從大堂而入內室。索之,則寂無所見矣。」眾皆駭異, 因而罷酒。呂入女寢室,叱去諸婢,好言慰之曰:「汝從 我,何患不富貴乎?」女曰:「吾本闤闠女子,裙布荊釵,固 所甘也。何富貴之足願乎?相公後房玉立,豈少一女 子耶?羅敷自有夫矣。如苦相逼,願以頸血濺相公衣, 此志不可奪也。」呂自為解衣,女力拒不能脫。忽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