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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錄話》:漢末五斗米道出于張陵,今世所謂張天 師者也。凡受道者出五斗米,故云五斗米道,亦謂之 米賊,與張角略相同。張魯蓋陵之孫,然其法本以誠 信不欺詐為本,而魯為劉焉督義司馬,因與別部司 馬張修共擊漢中太守蘇固,遂襲殺修而奪其兵,惡 在其不欺詐耶?王逸少父子素奉此道,逸少人物高 勝,必非惑於妖妄者,其用意故不可知。然盧循入會 稽,其子凝之為太守,以入靜室求鬼,兵,不設備,遂為 循屠其家,亦可見矣。近世江浙有事魔吃菜者,云其 原出於五斗米而誦《金剛經》。其說與今佛者之言異, 故或謂之金剛禪,然猶以角字為諱,而不敢道也。 李元卓《莊列十論》「一莊周夢蝶,萬物同根,是非一氣, 奚物而為周?奚物而為蝶?認周以為非蝶,是未能忘 我也;執蝶以為非周,是未能忘物也。物我對待,萬態 紛糾,謂彼不齊,皆妄情耳。不知物自無物,雖蝶亦非; 我自無我,雖周亦幻。容有分也。栩栩然」而夢,為蝶即 蝶為周,蘧蘧然而覺為周即周無蝶,此見之所獨,而 物之所齊也。夫覽一身而私膠萬物而執,以形開之, 覺而為事之寔,以魂交之,寐而為夢之虛。不知一夕 之覺夢,一形之開闔是也,一形之開闔,一性之往來 是也。一化為物,戚然而惡,一復為人,忻然而樂。物固 奚足惡,人固奚足樂,此特萬化而未始有極者爾。一 犯其形,竊竊然而私之,妄也。必有大覺,而後知大夢; 必有真人,而后有真知。夢不知覺,故不以夢為妄;覺 不知夢,故不以覺為真;周不知蝶,固不以蝶為非;蝶 不知周,故不以周為是。靈源湛寂,觸處皆知,變化代 興,隨遇無擇,而吾心未始有知焉。故是篇立喪我之 子綦,以開齊物之端;寓夢蝶之莊周,以卒齊物之意。 噫!舉世皆寐,天下一夢也。櫟社之木,以夢告人;元君 之龜,以夢求免;尹氏之役。夫以夢而樂,鄭人之得鹿; 以夢而訟華胥,以夢游帝所,以夢至,隨其所遇而安 之者,知其幻而非真也。何獨於此不然?彼致道者,疏 以通其礙,靜以集其虛,誠以生其神,寂以反其照,將 視世間得失、是非、貴賤、成敗、生死,真夢幻爾,奚獨於 周與蝶而疑之?古之真人,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吾嘗 因是說而知《周》非特為寓言。

二、「庖丁解牛」,即無物之自虛者,履萬化而常通;執有 物之為寔者,應一塗而亦泥。然物本無物,其體自離, 道無不通,安所用解而謂之「解牛」者?離心冥物而未 嘗見牛,乘虛順理而未嘗游刃,解牛於無解乎?且以 刀則十九年歷陰陽之數,不為不久;以解則數千牛 應變之故,不為不多。疑若敝矣,而刀刃若新發於硎 者。蓋執跡則瞬息已遷,操本則亙古不去。妙湛之體, 在動而非搖;虛明之用,入塵而非垢。意者一身已幻, 孰為能奏之刀?萬物皆妄,孰為可解之牛?有刀則能 以存,有牛則所以立。物我既融,能所斯泯,浮游乎萬 物之祖,其虛莫之礙也。故能未嘗批而大卻自離,未 嘗導而大窾自釋,未嘗爭而同然者自固未嘗有,而 《技經肯綮》之自宜,況大骱乎?以是奏刀騞然而無應 物之勞,動刀甚微而無競物之心,釋刀而對而無留 物之累,提刀而立而無逐物之跡,其用之終,又將善 刀而藏之復歸於無用矣。此刀之所以未嘗傷也。雖 然,至道無在而在妙用非應而應在手。應觸而觸不 知手在肩,應倚而倚不知肩在足,應履而履不知足 在膝,應踦而踦不知膝在,天機自張而各不自知,大 用無擇而咸其自爾,此其刀所以恢恢乎有餘地矣。 一將有見牛之心,則有解牛之累,而《衛生之經》亦已 傷矣。此良庖以其割,故歲更刀,族庖以其折,故《月更 刀》也。是刀也,非古非今,時不能攝,非長非短,數不能 囿,非「新非故,化不能移。非厚非薄,質不能定。本然之 剛,不鍛而堅;湛然之用,不淬而明。此庖丁用之,如土 委地,而族庖每見其難為也。以道冥之,在解無解,非 礙則解亦不知;在礙無礙,非解則礙亦不立。以庖丁 而視族庖者,解其礙也;以族庖而視庖丁者,礙其解 也。解礙俱遣,虛而已矣。」切原莊周之意,託庖丁以寓 養生之主,次養生於齊物逍遙之後。夫何故「物物皆 適囿於形體之累者,不能逍遙。物物皆一列於大小 之見者,不能齊物。是以賓賓然與物縻刃於膠擾之 地,其生鮮不傷矣。惟內無我者,故能逍遙於自得之 場;惟外無物者,故能齊物於至一之域。」夫然,體是道 而游於萬物之間,彼且烏乎礙哉?故莊周以是起解 牛之喻,而文惠以是達養生焉。

「三藏,舟山於壑澤,自物之無而觀之,真常湛寂,亙古 而不去;自物之有而觀之,大化密移,交臂而已失。達 此者,即其流動之境,了乎不遷之宗。」夫然,游塵可以 合太虛,秋毫可以約天地,寄萬化於不化之有。宜使 負之而走,將安之乎?昧此者,覽其有涯之生,託乎必 遯之地。夫然而停燈者前焰非後焰,比形者今吾非 「故吾,雖使執之而留,皆自冥冥中去矣。」此莊周所以 有「藏舟山於壑澤」之喻。夫壑與澤,虛明之用,所以況 造物之無心;舟與山,動止之物,所以況有形之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