誕之言,出非常之語。」余嘗試郄儉,絕穀百日,躬與之 寢處,行步起居自若也。夫人不食七日則死,而儉乃 如是。然不必益壽,可以療疾,而不憚飢饉焉。左慈善 修《房內》之術,差可終命,然非有志至精,莫能行也。甘 始者,老而有少容,自諸術士,咸共歸之。然始辭繁寡 實,頗有怪言。余常辟左右,獨與之談,問其所行,溫顏 以誘之,美辭以導之。始語余:「吾本師姓韓,字世雄,嘗 與師於南海作金,前後數四,投數萬斤金於海。」又言: 「諸梁時西域來獻香罽腰帶,割玉刀,時悔不取也。」又 言:「車師之西國,兒生擘背出脾,欲其食少而努行也。」 又言「取鯉魚五寸一雙,合其一煮藥,俱投沸膏中。有 藥者奮尾鼓鰓,游行沉浮,有若處淵。其一者已熟而 可噉。余時問,言率可試不」,言「是藥去此逾萬里,當出 塞,始不自行,不能得也。」言不盡於此,頗難悉載,故粗 舉其巨怪者。始若遭秦始皇、漢武帝,則復為徐市、欒 大之徒也。夫帝者位殊萬國,富有天下,威尊彰明,齊 光日月,宮殿闕庭,等曜紫微,何顧乎王母之宮。崑崘 「之域哉?」夫「三烏備役,不如百官之美也;素女姮娥,不 若椒房之麗也;雲衣羽裳,不若黼黻之飾也;駕螭載 霓,不若乘輿之盛也;瓊蕊玉華,不若玉圭之潔也。」而 顧為匹夫所罔,納虛妄之辭,信眩惑之說,隆禮以招 弗臣,傾產以供虛求,散王爵以榮之,清閒館以居之, 經年累稔,終無一驗,雖復誅其身,滅其族,紛然足為 天下笑矣。若夫「元黃所以娛目,鏗鏘所以樂耳,媛妃」 所以紹先,《芻豢》所以說口也。何必甘無味之味,聽無 聲之樂,睹無采之色乎?
《又辯道論》前人
夫神仙之書,道家之言,乃云傅說上為辰尾宿,歲星 降為東方朔,淮南王安誅於淮南,而謂之獲道輕舉, 鉤弋死於雲陽,而謂之屍逝柩空,其為虛妄甚矣哉! 中興篤論之士有桓君山者,其所著述多善。劉子駿 嘗問人言:「誠能抑嗜欲,闔耳目,可不衰竭乎?」時庭中 有一老榆,君山指而謂曰:「此樹無情欲可忍,無耳目」 可闔,然猶枯槁腐朽,而子駿乃言可不衰竭,非談也。 君山援榆喻之,未是也。何者?余前為王莽典樂大夫, 《樂記》云:文帝得魏文侯樂人竇公,年百八十,兩目盲, 帝奇而問之,何所施行,對曰:「臣年十三而失明,父母 哀其不及事,教臣鼓琴,臣又能導引,不知壽得何力。」 君山論之曰:頗得少盲,專一內視,情「不外鑒之助也。 先難子駿,以內視無益,退論竇公,便以不鑒證之,吾 未見其定論也。」《君山》又曰:「方山有董仲君者,繫獄佯 死數日,目陷蟲出,死而復生,然後竟死。生之必死,君 子所達,夫何喻乎?夫至神不過天地,不能使蟄蟲夏 潛,震雷冬發,時變則物動氣移而事應。彼仲君者,乃 能藏其氣,屍其體,爛其膚,出其蟲,無乃大怪乎?世有 方士,吾王悉所招致。」甘陵有甘始,廬江有左慈,陽城 有郄儉。始能行氣導引,慈曉《房中》之術,儉善辟穀,悉 號三百歲。本所以集之於魏國者,誠恐斯人之徒,接 姦詭以欺眾,行妖慝以惑人,故聚而禁之。甘始者,老 而有少容,自餘術士,咸共歸之。然始詞繁寡實,頗竊 有怪言。若遭秦始皇、漢武帝,則復徐福、欒大之徒矣。 桀紂殊世而齊惡,姦人異代而等偽,乃如此耶?又世 虛傳有「仙人」之說,仙人者,儻��「之屬,與世人得道, 化為仙人乎?」夫雉入海為蜃,燕入海為蛤,當夫徘徊 其翼,差池其羽,猶自識也。忽然自投,神化體變,乃更 與黿鱉為群,豈復自識翔林薄巢垣屋之娛乎?而顧 為匹夫所罔,納虛妄之詞,信眩惑之說,隆禮以招弗 臣,傾產以供虛求,散王爵以榮之,清閑館以居之。經 年累稔,終無一效。或歿於沙丘,或「崩乎《五柞》」,臨時雖 誅其身,滅其族,紛然足為天下笑矣。然壽命長短,骨 體強劣,各有人焉。善養者終之,勞擾者半之,虛用者 殀之,其斯之謂歟!
《元館碑》齊·孔稚珪
夫朋白兔而侶青鳥,啟銀函而講《金字》者,有道存焉。 故能大叩元宗,鬱為物範,則天地正六合,照日月而 導蒼生,神道無門,陰陽不測,是故赤松家石室之下, 神農行弟子之敬,廣成在崆峒之上,軒轅稟順風之 禮,洛浦笙飛之秀,關山駕鳳之英,凡此之儔,希世間 出,皆雍容以沐咸池,或蕭灑而開閶闔。
《登真隱訣序》梁·陶弘景
昔在人間,已鈔撰《真經修字》兩卷,於時亦粗謂委密。 頃巖居務靜,頗得恭潔,試就遵用,猶多闕略。今更反 覆研精,表裏洞洽,預是真學之理,使了然無滯,一字 一包,皆有字旨。或論有以入無,或據顯而知隱,或推 機而得宗,或引彼以明此。自非閑練經書,精涉道教 者,率然覽之,猶觀海耳。必須詳究委曲,乃當曉其所 以。故道備七篇,義同萬品。嘗聞古言,非知之難,其在 行之意,非學之難,解學難也。屢見有人得兩三卷書, 五六條事,謂理盡紙便,入山修用,動積歲月,愈久昏 迷,是未造門牆,何由眄其帷席?試略問麤處,已自茫 然,皆答言:「經說止如此,但謹依存行耳。」乃頗復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