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不同者何事,因風詳諭,此等處正好商搉也。道理 無形影,唯因事物言語,乃可見得。是非理會極子細, 即道理極精微,古人所謂「物格知至」者,不過是就此 下工夫。近日學者說得太高了,意思都不確實,不曾 見理會得。一書一事,徹頭徹尾,東邊綽得幾句,西邊 綽得幾句,都不曾貫穿浹洽。此是大病,有志之士尤 不可以不深戒也。
《答胡季隨》
「熹杜門,衰病如昔,但覺前日用力泛濫,不甚切己,方 與一二學者力加鞭約,為克己求仁之功,亦粗有得 力處也。《易傳》且熟讀,未論前聖作《易》本指,且看得程 先生意思,亦大有益,不必更雜看。大抵先儒於《易》之 文義,多不得其綱領,雖多看亦無益。然此一事卒難 盡說,不若且看程《傳》道理,卻不錯也。」所諭文定專治 《春秋》,而於諸書循環誦讀,以為學者讀書不必徹頭 徹尾,此殊不可曉。既曰「文定讀《春秋》徹頭徹尾」,則吾 人亦豈可不然。且又安知其於它書,少日已嘗反復 研究,得其指歸,至於老年,然後循環泛讀耶?若其不 能,亦是讀得《春秋》徹頭徹尾有得力處,方始泛讀諸 書有歸宿處。不然,前輩用心篤實,決「不如今時後生 貪多務得,涉獵無根也。前書鄙論,更望熟究。」其說雖 陋,然卻是三四十年身所親歷,今日粗於文義,不至 大段差錯之效,恐非一旦卒然立論所可破也。若如 來諭,不能俟其徹頭徹尾,乃是欲速好徑之尤,此不 可不深省而痛革之也。熹於《論》《孟》《大學》《中庸》一生用 功,粗有成說,然近日讀之,一二大節目處,猶有謬誤, 不住修削,有時隨手,又覺病生。以此觀之,此豈易事? 若只恃一時聰明才氣,略看一過,便謂事了,豈不輕 脫,自誤之甚耶!呂伯恭嘗言:「道理無窮,學者先要不 得有自足心。」此至論也,幸試思之。《南軒文集》方編得 略就,便可刊行,最好是奏議文字及往還書中論時 事處,確實痛切,今卻未敢編入。異時當以《奏議》自作 一書,而附《論事書尺》於其後,勿令廣傳。或世俗好惡 稍衰,乃可出之耳。
又
《易傳》明白無難看處。但此是先生以天下許多道理 散入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中。將作《易》看,即無 意味;須將來作事看,即句句字字有用處耳。《詩六義》 本文極明白,而自注疏以來汨之,如將已理之絲重 加棼亂。近世諸老先生亦殊不覺,不知何故如此。中 間有答潘恭叔問,說此甚詳,可更扣之,當見曲折。蓋 不如此,即六義之名無所用之,當時自不必分別,祇 益紛拏,無補於事也。近修《詩說》,別有一段,今錄去,大 概亦與前說相似,恐或可參照耳。學問大頭緒固要 商量,而似此支節合理會者亦不為少。未得面論,徒 增耿耿。
《答呂伯恭》
趙卿所刻《尹論》甚精,鄙意卻于跋語有疑,不知趙守 扣其說否?蓋尹公本是告君子之言,今跋但以誨人 為說,恐不類耳。又云:伊川出《易說》七十餘家,不知伊 川教人果如此周遮否?語次試為扣之為幸。
《答呂伯恭別紙》
新刻小本《易傳》,甚佳,但籤題不若依官本作《周易》。程 氏傳,舊嘗有意,凡經解皆當如此,不以「傳先乎經」,乃 見尊經之意,漢晉諸儒經注皆如此也。後見朋友說 晁景迂亦有此論,乃知前軰意已及矣。今日又得景 迂語解,亦有好處,大抵北方之學,終是近本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