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大義數十,炳如日星,所易見也。唯微辭奧旨,時措 從宜者,所難知爾。更須詳考其事。又玩味所書,抑揚 予奪之處,看如何。積道理多,庶漸見之。」
問讀《春秋》之法。朱子曰:「只是據經所書之事跡,而準 折以先王之道,某是某非,某人。是底猶有未是處,不 是底猶有彼善於此處,自將道理折衷便見。只是聖 人言語細密,要人子細斟量考索耳。」
看《春秋》,固當以類例相通,然亦須先隨事觀理,反復 涵泳,令胸次開闊,義理貫通,方有意味。
看《春秋》,且須看得一部《左傳》首尾意思通貫,方能略 見聖人筆削,與當時事之大意。
問讀《左傳》法。曰:「也只是平心看那事理、事情、事勢。《春 秋》十二公時各不同。如隱桓之時,王室新東遷,號令 不行,天下都星散無主;莊僖之時,桓文迭霸,政自諸 侯出,天下始有統一。宣公之時,楚莊王盛強,主盟中 國,諸侯服齊者亦皆朝楚,服晉者亦皆朝楚。及襄公 之世,悼公出來整頓一番,楚始退去;繼而吳越又強」, 入來爭伯。定、哀之時,政皆自大夫出,魯有三家,晉有 六卿,而齊有田氏,宋有華向,被他肆意做,終《春秋》之 世,更沒奈何。
問:「《左氏傳》合如何看?」曰:「且看他記載事跡處。至如說 道理,全不似《公》《穀》。要之,左氏是箇曉了識利害底人, 趨炎附勢。如載劉子『天地之中』一段,此是極精粹底。 至說『能者養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便只說向禍 福去了。大率《左傳》只道得禍福利害底說話,於義理 上全然理會不得。」又問:「所載之事實否?」曰:「『也未必一 一實問,如載卜妻敬仲與季氏生』之類,是如何?」曰:「看 此等處,便見得是季氏專魯,田氏篡齊以後之書。」又 問:「此還是當時特地撰出此等言語否?」曰:「有此理。其 間做成者,如斬蛇之事;做不成者,如丹書狐鳴之事。 看此等書,機關熟了,少間都壞了心術。」
問:「今欲看《春秋》,且將胡文定說為正,如何?」曰:「便是他 亦有太過處。蘇子由教人只讀《左傳》,只是他《春秋》,亦 自分曉。且如公與夫人如齊,畢竟是理會甚事?自可 見。又如季氏逐昭公,畢竟因甚如此?今理會得一箇 義理後,將他事來處置,合于義理者為是,不合于義 理者為非。亦有可喚做是而未盡善者,亦有謂之不」 是,而彼善於此者。且如讀《史記》,便見秦之所以亡,漢 之所以興;及至後來劉項事,又知劉之所以得,項之 所以失,不難判斷。只是《春秋》卻精細,也都不說破,教 後人自將義理去折衷。
臨川吳氏曰:「子朱子云:『析之有以極其精而不亂,然 後合之有以盡其大而無餘』」噫。讀《春秋》者,其亦可以 是求之矣。《春秋》,化工也,化工隨物而賦形;《春秋》,山嶽 也,山嶽徙步而異狀。持一概之說,專一曲之見,惡足 與論聖人作經之旨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