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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君子」;同乎流俗,謂之「鄉愿」,可不謹哉!

《主父偃》

偃為中大夫,大臣畏其口,賂遺累千金。

或曰:「武帝英明之君,而賂遺行於近臣,何歟?」曰:「荀卿 有言:『義勝利者為治世,利克義者為亂世。無總于貨 寶,惟貨其吉』。」《盤庚》穆王之誥戒,其殷周之衰乎?秦以 金間六國,漢以金間楚,濁俗漸染,恬不知怪。文帝號 為清靜。張武受金而加賞賜,則舊臣可啗矣。絳侯千 金而書牘背,則獄吏可賕矣。矧!武帝之多欲,其能洗 「貪汙之風乎?王恢行千金於田蚡,是貨賂流於宰相 也;衛青奉五百金為王夫人親壽,是貨賂達於宮掖 也。相者民之表,家者國之本,而利克義焉,此主父偃 所以耆利而無所忌也。偃為齊相,趙王告其受諸侯 金,由是赤其族,象有齒而焚身,其偃之謂乎?」張芸叟 曰:「渭南縣有田夫,得宿藏於土中,金」銀皆刻主父字, 偃以金敗,今乃知偃之死,非謬也。《中庸》曰:「莫見乎隱, 莫顯乎微。」當偃之死,於今久矣,徒觀其事而不見其 跡,乃暴於數千年之後。今之人期於無人之境,投於 夜半之時,欲人之不我知,真愚也哉!斯事可以為千 載之鑒,故錄而識之。

《封子弟城朔方徙豪傑》

諸侯推恩封子弟,城朔方,徙豪傑茂陵。

或問:「分諸侯邑,封子弟,築朔方之城,徙郡國豪傑於 茂陵,三者皆主父偃之謀,亦便於漢否?」歟曰:「偃從橫 者流,料事情,識權變,而未知天下之長慮也。帝王之 有天下,不恃法以為治,不恃險以為固,不泄邇而忘 遠,曰『懷德維寧,宗子維城』,不曰『枝葉彫落,根幹孤立 也;曰『無怠無荒,四夷來王』,不曰『城池高深,疆宇廣闢』』」 也。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不曰重內輕外,移民銷患 也。武帝用偃之策,封諸王子弟為列侯,藩國分析,無 尾大之勢,可為漢之利。然諸侯貧者,或乘牛車,本末 俱弱,以成新都之篡,其害大矣。取河南地,逐匈奴,因 河為城,有障塞之固,可為漢之利;然轉漕遠而民勞, 府庫虛而國匱,其害深矣。并兼亂眾之民,遷於陵邑, 游俠之雄如郭解,不免於徙,亦可為漢之利。然五方 雜錯,風俗不純,犯義侵禮,不在外而在內,其害亦不 小矣。縱橫之計,有得必有失,有利必有害。武帝即位 之初,黜蘇秦、張儀之言,今乃聽縱橫之辨以謀國事, 若汲長孺、董仲舒不見庸也。道義難合,功利易售,淮 南、衡山之誅,作《左官》之律,設附益之法,則張湯之為 也。公孫弘諫築朔方,發十策難之,弘不得一,則朱買 臣之為也。偃亦湯、買臣之流,雖建議有一時之利,亦 奚取焉?至於齊楚大族之徙關中,始於劉敬,非偃始 為此謀也。噫竊漢鼎者,在外戚,不在同姓;基漢禍者, 在女戎,不在匈奴;黨賊誨盜者,在姦臣,不在姦民。此 豈智計之士所能預防哉。

《公孫弘》

《弘為丞相》封平津侯。

或曰:「丞相封侯,自公孫弘始歟?」曰:「孝文後二年,申屠 嘉為丞相,封故安侯,非始於弘也。」曰:「弘始以儒者得 相,其後為相者皆以儒歟?」曰:「弘之後李、蔡莊、青翟、趙 周、石慶、公孫賀,皆非儒也。劉屈氂以宗室,繼以田千 秋,亦非儒也。終帝之世,儒相惟弘一人,其後相克有 終者,弘慶、千秋三人而已。帝非不知正人可以重廊」 廟,有德可以尊朝廷也。好臣所教,苟用易制,有順無 救,不拯其隨。若弘,可謂具臣矣。《秦誓》曰:「人之有技,冒 疾以惡之,人之彥聖而違之俾不通。」寔不能容。其弘 之謂乎!薦董仲舒相膠西,請徙汲黯為右內史,欲納 之必死之地,幸姦謀之不售。否則李林甫、盧杞與弘 為三矣。《史》稱弘起客館,開東閤,延賢人與參謀議,而 排擯二賢若此,其所謂賢者誰乎?帝之崇儒,未嘗知 儒;弘之禮賢,未嘗知賢。上有好名之君,下有釣名之 臣,不獨弘也。張湯號為「推賢揚善」,而置狄山於死;鄭 莊號為「推轂士」,而進東郭咸陽、孔僅;則帝之所謂得 人可知矣。或謂帝雖失於賢良之公孫弘,猶得於不 學之霍光。噫!真儒不用,而世之輕儒者以是藉口。儒 豈果無益於國哉?

《汲黯》

《汲黯》曰:「大將軍有揖客。」

或問:「衛青奮於奴僕,而能重揖客之汲直,彼公孫弘 乃不逮焉,何歟?」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 是懿德。人所以貴於物者,義理之心也。好善好仁,好 是正直,是曰良心。此心不存,則惡人之所好,好人之 所惡,無是非之心,非人也。昔者子朱子於《破斧》之詩, 謂『被堅執銳者亦皆聖人之徒』」,或以為疑。朱子曰:「被 堅執銳,有聖人之徒;服儒衣冠,有穿窬之徒。」蓋有激 云爾。淮南王安於漢廷諸臣,獨憚汲黯、衛青,其視公 孫丞相說之如發蒙振落,蓋畏黯以其直,畏青以其 勇也。

青雖介胄武夫,未嘗學問,猶有好賢之誠心,故 足以繫朝廷之輕重。在唐有張萬福,拜陽城,曰:「朝廷 有直臣。」在宋有王德用,聞孔道輔卒,曰:「可惜亡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