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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證

者也。始自兩漢,迄乎三國,國史之文,日傷繁富。迨晉

已降,流宕逾遠,必尋其冗句,摘其煩詞,一行之間,必 謬增數字;尺紙之內,恆虛費數行。夫聚蚊成雷,群輕 折軸,況於章句不節,言詞莫限,載之兼兩,曷足道哉! 蓋敘事之體,其別有四:有直紀其才行者,有唯書其 事跡者,有因言語而可知者,有假讚論而自見者。至 於古文《尚書》,稱帝堯之德,標以「允恭克讓」;《春秋》《左傳》, 言子太叔之狀,目以「美秀」,而文所稱如此,更無他說, 所謂直紀其才行者。又如《左氏》載申生為驪姬所譖, 自縊而亡;《班史》稱紀信為項籍所圍,代君而死,此則 不言其節操,而忠孝自彰。所謂唯書其事跡者,又如 《尚書》稱武王之罪紂也,其誓曰:「焚炙忠良,刳剔孕婦。」 《左傳》記隨會之論楚也,其詞曰:「蓽簬藍。」「以啟山林。」 此則才行事跡,莫不闕如,而言有關涉,事便顯露,所 謂因言語而可知者。又如《史記·衛青傳》:「後太史公曰: 『蘇建常責大將軍不薦賢待士』。」《漢書孝文本紀》:「其讚 曰:『吳王詐病不朝,賜以几杖』。」此則紀之與傳,並所不 書,而史臣發言,別出其事,所謂假讚論而自見者。然 則才行、事跡、言語、讚論,凡此四者,皆不相「須,若兼而 畢書,則其費尤廣。」

近史記傳,欲言人居哀毀損,則先云「至性純孝」 ;欲言人晝夜觀書,則先云篤志好學;欲言赴敵不顯,則先云「武藝絕倫」 ;言人下筆成篇,則先云文章敏捷。此則既述才行,又彰事跡也。如《穀梁傳》曰:「驪姬以酖為酒,藥脯以毒。獻公曰:『奚來』?驪姬曰:『世子以祀,故致福在君』。將食之,驪姬讒曰:『食自外來者,不可不識也』。」 覆酒於地,而地煩以脯與犬,犬斃,驪姬下堂而啼曰:「天乎,天乎!吾君之國,子之國也,子何遲於為君?」 又《禮記》云:「晉將伐宋,使覘之見陽門之介夫死,子罕哭之甚哀,曰:『宋不可伐也』。」 此則既載事跡,又載言語也。又近諸史人有行事美惡者,皆以具其紀傳中,續以贊論,重述前事,此則事跡既書,贊論又載。但「自古經史,通多此類,《公羊傳》《新序》《說苑》《戰國策》《楚漢春秋》《史記》,迄于皇家所撰五代史皆有之。」

能獲免者,蓋十無二三。

唯左丘明、裴子野、王劭無此也。

又敘事之省,其流有二焉:一曰省句,二曰省字。《左傳》: 宋華耦來盟,稱其先人得罪於宋,魯人以為敏。夫以 鈍者稱敏,則明賢達所嗤。此為省句也。《春秋經》曰:「隕 石於宋,五夫聞之,隕視之石。」數之五,加以一字太詳, 減其一字太略,求諸折中,簡要合理。此為省字也。其 反於是者,若《公羊》稱「郤克眇,季孫行父、禿孫良夫跛」, 齊使跛者逆跛者,禿者逆禿者,眇者逆眇者。蓋宜除 「跛者」已下字,但云「各以其類,逆者必事皆再述」,則於 文殊費,此為煩句也。《漢書張倉傳》云:「年老口中無齒。」 蓋於此一句之內,去「『年」及口中可矣。夫此六字成句, 而三字妄加,此為煩字也。然則省句為易,省字為難, 洞識此心,始可言史矣。若句盡,餘「賸』字皆重復,史之 煩蕪,職由於此。蓋餌巨魚者,垂其千釣,而得之在於 一筌;捕高鳥者,張其萬罝,而獲之由於一目。夫敘事 者或虛益散辭,廣加閑說,必其所要,不過一言一句 耳。苟能同夫獵者漁者,既執而罟,釣必收,所留者惟 一筌一目而已,則庶幾胼胝盡去而塵垢都損,華逝 而實存,滓去而瀋在」矣。嗟乎!既損之又損,而元之又 元。輪扁所不能語斤,《伊摰》所不能言《鼎》也

《隱晦》

夫飾言者為文,編文者為句。句積而章立,章積而篇 目成。篇目既分,而一家之言備矣。古者行人出境,以 詞令為宗;大夫應對,以言文為主。況乎列以章句,刊 之竹帛,安可不勵精雕飾,傳諸諷誦者哉!自聖賢述 作,是曰「經典」,句皆《韶》《夏》,言盡琳瑯秩秩,德音洋洋盈 耳。譬夫游滄海者,徒驚其浩曠;登太山者但嗟其峻 極,必摘以尤最,不知何者為先?然章句之言,有顯有 晦。顯也者,繁詞縟說,理盡於篇中;晦也者,省字約文, 事溢於句外。然則晦之將顯,優劣不同,較可知矣。夫 能略小存大,舉重明輕,一言而巨細咸該,三語而洪 纖靡漏,此皆用晦之道也。昔古文義,務卻浮詞,《虞書》 云:「帝乃殂落百姓如喪考妣。」《夏書》云:「啟呱呱而泣予 不子。」《周書》稱:「前徒倒戈,血流漂杵。」《虞書》云:「四罪而天 下咸服。」此皆文如闊略,而語實周贍。故覽之者初疑 其易,而為之方覺其難,固非雕蟲小技所能斥其非 說也。既而丘明授經,師範尼父。夫經以數字包義,而 傳以一句成言,雖繁約有殊,而隱晦無異。故其綱紀 而言邦俗也,則有士會為政。晉國之盜奔秦,邢遷如 歸,衛國忘亡。其款曲而言人事也,則有使婦人已。班 固載此事,乃近五百字,讀之不覺其繁也。具文君之 事,亦何補於天下後世哉?然作史之法,不得不如是, 故可謂之文,如風行水上,出於自然也。若不出於自 然,而有意於繁簡,則失之矣。《唐書進表》云:「其事則增 於前」,其文則省於舊。且《新唐書》所以不及兩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