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Gujin Tushu Jicheng, Volume 591 (1700-1725).djvu/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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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伯以姦對。」厲伯宜貴,子思宜賤。今繆公貴,子思賤, 厲伯,失貴賤之宜,故非之也。夫韓子所尚者,法度也。 人為善法度賞之,惡法度罰之,雖不聞善惡於外,善 惡有所制矣。夫聞惡不可以行罰,猶聞善不可以行 賞也。非人不舉姦者,非韓子之術也。使韓子聞善,必 將試之,試之有功,乃肯賞之。夫聞善不輒加賞,虛言 未必可信也。若此,聞善與不聞,無以異也。夫聞善不 輒賞,則聞惡不輒罰矣。聞善必試之,聞惡必考之。試 有功乃加賞,考有驗乃加罰。虛聞空見,實試未立,賞 罰未加,賞罰未加,善惡未定。未定之事,須術乃立,則 欲耳聞之,非也。鄭子產晨出,過東匠之宮,聞婦人之 哭也,撫其僕之手而聽之。有間,使吏執而問之,手殺 其夫者也。翌日,其僕問曰:「夫子何以知之?」子產曰:「其 聲不慟。凡人於其所親愛也,知病而憂,臨死而懼,已 死而哀。今哭夫已死,不哀而懼,是以知其有姦也。」韓 子聞而非之曰:「子產不亦多事乎?姦必待耳目之所 及而後知之,則鄭國之得姦寡矣。不任典城之吏,察 參伍」之正,不明度量,待盡聰明,勞知慮而以知姦,不 亦無術乎?韓子之非子產是也;其非繆公,非也。夫婦 人之不哀,猶龐𢵧子不孝也。非子產持耳目以知姦, 獨欲繆公須問以定邪?子產不任典城之吏,而以耳 定實,繆公亦不任吏,而以口問立。誠夫耳聞口問,一 實也,俱不任吏,皆不參伍。厲伯之對,不可以立實,猶 婦人之哭,不可以定誠矣。不可定誠,使吏執而問之, 不可以立實,不使吏考。獨信厲伯口以罪,不考之姦, 如何?《韓子》曰:「子思不以過聞,繆公貴之;子服厲伯以 姦聞,繆公賤之。」人情皆喜貴而惡賤,故季氏之亂成 而不上聞,此魯君之所以劫也。夫魯君所以劫者,以 不明法度邪?以不早聞姦也。夫法度明,雖不聞姦,姦 無由生;法度不明,雖日求姦,決其源,鄣之以掌也。御 者無銜,見馬且奔,無以制也。使王良持轡馬,無欲奔 之心,御之有數也。今不言魯君無術,而曰不聞姦;不 言審法度,而曰不通下情,韓子之非繆公也,與術意 而相違矣。龐𢵧是子不孝,子思不言,繆公貴之,韓子 非之,以為明君求善而賞之,求姦而誅之。夫不孝之 人,下愚之才也。下愚無禮,順情從欲,與鳥獸同,謂之 惡可也;謂姦,非也。姦人外善內惡,色厲內荏,作為操 止,像類賢行,以取升進,容媚於上,安肯作不孝,著身 為惡,以取棄殉之咎乎?龐𢵧是子,可謂不孝,不可謂 姦。《韓子》謂之姦,失姦之實矣。《韓子》曰:「布帛尋常,庸人 不擇;爍金百鎰,盜跖不搏。」以此言之,法明,民不敢犯 也。設明法於邦,有盜賊之心不敢犯矣,不測之者不 敢發矣。姦心藏于胸中,不敢以犯罪。法罪,法恐之也。 明法恐之,則不須考姦求邪於下矣。使法峻民無姦 者,使法不峻,民多為姦,而不言明王之嚴刑峻法,而 云求姦而誅之,言求姦,是法不峻,民或犯之也。世不 專意於明法,而專心求姦,韓子之言與法相違。人之 釋溝渠也,知者必溺身不塞溝渠而繕船楫者,知水 之性不可閼,其勢必溺人也。臣子之性欲姦君父,猶 水之性溺人也。不教所以防姦,而非其不聞知,是猶 不備水之具,而徒欲早知水之溺人也。溺於水,不責 水而咎己者,己失防備也。然則人君劫於臣,己失法 也。備溺不閼水源,防劫不求臣姦,韓子所宜用教己 也。水之性勝火,如裹之以釜,水煎而不得勝必矣。夫 君猶火也,臣猶木也,法度釜也。火不求水之姦,君亦 不宜求,臣之罪也。

《蘇軾文集》

《韓非論》

聖人之所為,惡夫異端,盡力而排之者,非異端之能 亂天下,而天下之亂所由出也。昔周之衰,有老聃、莊 周、列禦寇之徒,更為虛無淡泊之言,而治其猖狂浮 游之說,紛紜顛倒,而卒歸于無有。由其道者,蕩然莫 得其當。是以忘乎富貴之樂,而齊乎死生之分,此不 得志於天下,高世遠舉之人,所以放心而無憂,雖非 聖人之道,而其用意,固亦無惡於天下。自老聃之死 百餘年,有商鞅、韓非著書,言「治天下無若刑名之嚴。」 及秦用之,終於勝廣之亂,教化不足而法有餘,秦以 不祀而天下被其毒。後世之學者,知申、韓之罪,而不 知老聃、莊周之使然。何者?仁義之道,起于夫婦父子 兄弟相愛之間;而禮法刑政之原,出「於君臣上下相 忌之際。相愛則有所不忍,相忌則有所不敢。不敢與 不忍之心合,而後聖人之道得存乎其中。」今老聃、莊 周論君臣父子之間,汎汎乎若萍游於江湖而適相 值也。夫是以父不足愛而君不足忌。不忌其君,不愛 其父,則仁不足以懷,義不足以勸,禮樂不足以化。此 四者皆不足用,而欲置天下於無有。夫無有,豈誠足 以治天下哉?商鞅、韓非求其說而不得,得其所以輕 天下而齊萬物之術,是以敢為殘忍而無疑。今夫不 忍殺人而不足以為仁,而仁亦不足以治民,則是殺 人不足以為不仁,而不仁亦不足以亂天下。如此,則 舉天下惟吾之所為,刀鋸斧鉞何施而不可?昔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