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縱橫之學,此與《荀子》正相南北,識者已疑之,歐陽 子一見,乃驚嘆以為「《荀子》。夫荀子明儒術于戰國縱 橫之時,而老蘇祖縱橫于本朝崇儒之日,同耶異耶? 而謂蘇為荀耶?或者特於其文而言之耶?」又曰:「『『昌黎 謂《荀子》大醇小疵,世之因而指實其小疵者,曰:非子 思、孟子也』;曰謂性為惡而謂為善者,偽也』。若然,則豈 止小疵而已哉!」余觀其非子思、孟子,蓋其妄以知道 自任,故欲排二子而去之,以自繼孔子之傳。其意盡 于篇末可見矣,正坐不自量耳。至其以為善為偽,則 其說雖可驚,其意猶可錄。蓋彼所謂「偽」者,人為之名, 非詐偽之偽。若曰「人性本惡,修為斯善」,其意專主習 而不主性,其說遂墮一偏。而又古今字義漸變不同, 如古以「媚」為深愛,而後世以為邪;古以「佞」為能言,而 後世以為諂。荀子之所謂偽,殆類《中庸》之所謂矯,而 擇言不精,遂犯眾罵。不然,何至以為善為詐偽之偽 也哉?惟其本意之所指,初不期然,此昌黎姑恕其說 而指為小疵歟?抑荀子之小疵,雖其議論之近理者, 亦或不免,不但非孟言性而已也。大扺荀子之所主 者在禮,而曰「禮之敬,文也」,則禮之本于內心者。卿殆 未之深考。故其議禮之效,惟欲辨分以足用。其干《論 王霸》曰:「粹而王,駁而霸」,曰:「義立而王,信立而霸。」幾謂 王霸無異道,特在醇不醇之間。至於內外義利之分, 則略不之及。又謂能治其國,則文繡為當然,而厚葬 為無害。其與他日譏齊威淫佚而猶許其有大節者 無以異。然則使荀卿而用于世,亦不過富國強兵,善 致鄰國,成霸功爾。
《朱子語錄》
《荀子》
「《荀子》說『能定而後能應』,此是荀子好話。 或言性,謂 荀卿亦是教人踐履。」曰:「『須是有是物而后可踐履。今 於頭段處既錯,又如何踐履?天下事從其是』。曰同,須 求其真個同;曰『異』,須求其真個異。今則不然,只欲立 異,道何由明?」 問:「荀子言『性惡禮偽』,其失蓋出於一 大要不知其所自來,而二者亦互相資也。其不識天 命之懿,而以人欲橫流者為性;不知天秩之自然,而 以出於人為者為禮,所謂不知所自來也。至於以性 為惡,則凡禮文之美,是聖人制此以返人之性而防 遏之,則禮之偽明矣。以禮為偽,則凡人之為禮,返其 性,矯揉以就之,則性之惡明矣。此所謂互相資也。告 子《杞柳》之論,則性惡之意也;《義外》之論,則禮偽之意 也。」曰:「亦得之。」
《朱子全書》
《諸子》
不要看《揚子》,他說話無好處,議論亦無的實處。荀子 雖然是有錯,到說得處,也自實,不如他說得恁地虛 胖。
荀卿之學,雜于申、商;子雲之學,本于黃、老,而其著書 之意,蓋亦姑託空文以自見耳,非如仲淹之學,頗近 於正,而粗有可用之實也。至於退之《原道》諸篇,則於 道之大原,若有非荀、揚、仲淹之所及者。
《孟子》說義理,說得來精細明白,活潑潑地。如荀子空 說許多,使人看著如喫糙米飯相似。
荀卿全是申韓,觀《成相》一篇,可見他見當時庸君暗 主,戰鬥不息,憤悶惻怛,深欲提耳而誨之,故作此篇。 然其要卒歸於「明法制,執賞罰」而已。那做處粗,如何 望得王通!
世人說坑焚之禍起於荀卿。荀卿著書立言,何嘗教 人焚書「坑儒?」只是觀他無所顧忌,敢為異論,則其末 流便有坑焚之理。
《真西山文集》
《荀子》
《荀子》云:「水火有氣而無生,草木有生而無知,禽獸有 知而無義,人有氣有生有知,亦且有義,故最為天下 之貴也。」其論似矣,至其論性則以為惡,論禮則以為 偽,何自相戾耶? 《荀子》論心,如「君子大心則樂天而 道,小心則畏義而節」等,語皆可取。若所謂湛濁在下 而清明在上,則有可疑。蓋心之虛靈知覺者,萬理具 焉,初豈有一毫之汙濁哉?自夫汨於物欲,而後有汙 濁耳。學者必盡去物欲之害,則本然之清明自全。今 曰「湛濁在下而清明在上」,是物欲之害初未嘗去,但 伏而未作耳,豈可恃以為安邪?水不能不遇風,長川 巨浸,泓澄無底,雖大風不能使之濁。心不能不應物。 欲盡理明,表裡瑩徹,雖酬酢萬變不能「使之昏」,「無風 則清」,「有風則濁」者,塵滓之伏於下也;「靜之則明,動之 則昏」者,利欲之藏於中者也。
《葉適習學記言》
《辨家語為荀氏之傳》
按《論語》:「君召使擯,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公西赤,宗廟 之事,如會同端,章甫願為小相焉。」孔子曰:「赤也為之 小,孰能為之大?」然則君在其國而宗廟,出其境而會 朝,固皆有相,擇能而使,無常官,事畢而止。夾谷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