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定公「恬靜寡言。」
英曰:余觀《繫辭》所謂「吉人」 ,程子所謂「德進」 ,輔漢卿所謂「信實」 ,以至徐之沉密,呂之沉靜,吳之謹重,胡之恬靜,則言之簡者,豈適然哉!
《言貴誠實》
程子曰:「修其言辭,正為立己之誠意, 誠有餘而言 不足,則於人有益,而在我者無自辱矣。 誠意交通, 則言出而人信矣。」
朱子曰:「人不誠處,多在言語上。 言語丁一確二」,一 字是一字,一句是一句,便是立誠。若還脫空亂語,誠 如何立? 修辭見於事者,無一言之不實也。 人多 將言語做沒緊要,容易說出來。若一一要實,這工夫 自是大。 胡文定公之文,字字皆實,但奏議每件引 《春秋》,亦有無其事而遷就之者。
陳氏曰:「言欲當其實而已。」
馬季機曰:青苗之法,只是東坡兄弟議論得實。 魯宗道易服飲仁和肆,真宗急召之。使者入門,移時 行自仁和肆歸。中使先入曰:「與公約。」曰:「上怪公來遲, 當以何事對?」公曰:「但以實告。」曰:「然則當得罪。」公曰:「飲 酒常情,欺君大罪。」使者如公對。真宗問何故私入酒 家?公曰:「臣貧無器皿,酒肆具備,適有親客,遂邀之飲。」 真宗益嘉其誠實。
劉元城曰:「『漢大臣說人長短,各以其實,如匡衡謂朱 雲好勇,數犯法亡命,受《易》頗有師道』是也。攻金陵者 謂其為林甫、盧杞、王莽,故人主不信。」
薛文清公曰:「千言萬語只在實, 句句著實不脫空, 方是《謹言》。」
《英》曰:「知言之貴誠實,則戲言、妄言、巧言、讒言、輕諾之言,其病可藥矣。」
《言貴和平》
《韓文公》曰:「仁義之人,其言藹如也。」
伊川先生曰:「只觀發言之平易躁妄,便見其德之厚 薄,所養之淺深矣。」 明道每與荊公論事,心平氣和, 荊公多為之動。
《朱子》曰:「心平氣和則能言。」
吳明卿曰。韓魏公說到「小人忘恩背義。欲傾己處。」詞 氣和平。如道尋常事。
《言貴婉》
陳忠肅公與人議論,未嘗面折,惟微示意以警之,人 多退省愧服。
《程子》曰:「大率言語,須是含蓄而有餘味。」
明道先生與門人講論不合,則曰:「更有商量。」伊川則 直曰:「不然。」
薛文清公曰:「辭婉必能動人。」
晉文公欲伐衛,公子鋤笑之,問其故。對曰:「臣笑臣鄰 人也。」鄰人有送其妻歸家,道見桑婦,悅而與之語,顧 視其妻,已有人招之,公乃引師還,未至,已有伐其北 鄙者。
魏太祖欲易太子,問於賈詡,詡默然不對。太祖曰:「與 卿言而不答,何也?」詡曰:「適有所思,故不即對。」太祖曰: 「何思?」詡曰:「思袁本初、劉景升父子也。」太祖大笑,於是 太子遂定。
唐文德皇后既葬昭陵,太宗即苑中作層觀以望之, 引魏徵同升。徵熟視曰:「臣昏眊,不能見。」太宗指示之, 徵曰:「臣以為陛下望獻陵,若昭陵,則臣固見之矣。」太 宗惻然,遂毀觀。
唐肅宗即位,李輔與張后謀,遷太上皇於西內。後山 人李唐見肅宗方抱幼女,謂唐曰:「朕念之,卿勿怪也。」 唐曰:「太上皇思見陛下,亦如陛下之念公主也。」肅宗 泫然泣下,然猶畏張后,不敢詣西內。
英曰:自公子鋤以下四事,皆所謂言之婉者,真足以感動人心,而不費詞說。然鄰人之喻,非善繹思者莫易悟,若賈詡以下三事,庶幾能撥動天理人情之機矣。《易》曰:「納約自牖」 ,豈詡等謂邪?
《言貴遜》
陽貨謂孔子曰:「來!予與爾言,懷其寶而迷其邦,可謂 仁乎?」曰:「不可。」「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智乎?」曰:「不可。」「日 月逝矣,歲不我與。」曰:「諾。吾將仕矣。」
《程子》曰:「孔子與惡人言,故遜詞以免禍。」
《朱子》曰:「遜非阿諛也,遠害而已。」
吳明卿曰:「言遜者,亦非失其正也,特少置委曲,如夫 子之對陽貨、王孫賈云耳。」
慶源輔氏曰:「言以應物,則或有當遜之時。」
新安陳氏曰:「言遜則《易》詘,惟聖人能遜言而無所詘。」 魯齋許氏曰:「《陽貨》以不仁不智劫聖人,聖人應得甚 閑暇。他人則或以卑遜取辱,或以剛直取禍,或不能 禦其勃然之勢,必不得停當。聖人則辭遜而不卑,道 存而不亢。」或曰:「孟子遭此如何?」曰:「必露精神。」
李文靖公秉鈞日,有狂生叩馬獻書,歷詆其短。公遜 謝曰:「俟歸家當得詳覽。」狂生隨馬後肆言曰:「居大位 不能康濟天下,又不能引退,久妨賢路,寧不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