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足則畫矣。信如子言,荊州若挾是數者以居,則僕 尚何道?惟荊州方且退然若諸生,曾無一毫見於顏 面,此僕之所以歎息向慕,而講學之說是以敢發也。 蓋天下之物眾矣,紛淪轇轕,日更于」前,可喜可怒,可 慕可愕,所以蕩耳目而動心志者,何可以數計?而吾 以藐然之身當之。知誘於外,一失其所止,則遷於物。 夫人者,統役萬物者也,而顧乃為物役,其可乎哉?是 以貴於講學也。天下之事變亦不一矣。幾微之形,節 奏之會,毫髮呼吸之間,得失利害,有霄壤之勢,吾朝 夕與之接,一有所滯「塞,則昧幾而失節,其發也不審, 則其應也必盭。一事之隳,萬事之所由隳也」,豈不可 懼乎?是以貴夫講學也。夫惟講學而明理,則執天下 之物不固,而應天下之變不膠,吾於天下之物無所 惡,而物無以累我,皆為我役者也;吾於天下之事無 所厭,而事無以汨我,皆吾心之妙用也,豈不有餘裕 乎?又豈有窮極乎?然所謂講學者,寧它求哉?致其知 而已。知者吾所固有也。本之《六經》以發其蘊,泛觀千 載以極其變,即事即物,身親格之,超然會夫大宗,則 德進業廣,有其地矣。夫然,故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 移,威武不能屈,居天下之廣居,行天下之大道,致君 澤民,真古所謂大臣者矣。然則學豈可忽乎?《詩》云:「如 切如磋,如琢如磨。」此之謂也。某既以此告客於荊州 之別也,遂書以為獻。
《道原堂記》徐明叔
道原堂者,祠文公朱先生,以北溪陳先生配也。名堂 之義,揭文公授北溪講學之要也。公為州,進其士之 秀者,誨以聖賢之學,及門之徒難疑答問,罕契師指。 北溪袖《自警》詩以見,公得之喜甚,亟語之曰:「道須各 窮箇根原。」因為極論其所以然,從容扣請,久益融會, 又裹糧千里而卒業焉。公每告人:「南來喜為吾道得 一安卿」蓋深許之也。三十餘年,臨川危侯稹始創龍 江書院,聚生徒以明理學,而嚴師之祠久未克建,士 昧所從。《東嘉集》撰方公來語博士陳君光大曰:「文公 守於斯,北溪家於斯,合而祠之,若潮人之祠,韓趙實 應經誼。」乃闢明德堂之偏,為屋三楹,師席中臨高弟, 旁侑象塑惟肖,涓吉妥靈。諸生請明叔書其顏,且記 成事。明叔曰:「聖人之道,廣矣大矣,非其人道莫之明 也。既明矣,非其人莫之傳也。洙泗一貫之旨,至《孟子》 而無傳。周、程大儒,振千載之墜緒,游、楊而下,誦其師 說,𨍭相付受,浸失本真。文公集儒之粹,會聖之精,發 揮斯文,為東南一大爐鞲。成德達材,固不乏人,速而 肖者,蓋亦罕矣。是邦」何幸,親沐真儒之教,有先覺焉。 奮於流俗之中,獨得師傳,真知實踐,淵源所漸如此 其近曠而不續,非吾黨之羞乎?求道之要,「下學而上 達,詳說而反約,或遺下而語上,舍詳而趨約者,妄也。」 考亭師友之學,理無不窮,物無不格,體用兼該,精粗 不遺,片言貽後,剖析精義,學者可以《易》求之哉!《四書》 之章句字義之詳講,諸君固常誦習之矣。「《易》有《本義》, 《詩》有《集傳》,《禮》有《經傳通解》,《史》有《通鑑綱目》,文公之立 教也甚備,先後天可格。圖書之說,《禮》《詩》女學宗法之 書,道學體統節目之四篇,異端似道似學之二辯,北 溪之衛道也尤嚴。幸博取而熟復焉。未得也,則專精 以究之,既得也,則篤實以守之,庶乎途轍不差,堂序 可進。以紹師門傳宗之統,以副邦侯嚴祀之忱,顧不 美歟?不然,徇末流而本原之昧,課俗學而利祿之媒。 瞻斯堂者,將有泚其顙矣。尚念之哉!」皆對曰:「敢不勉」 遂書以授之。文公出處,事具《國史》。北溪諱淳,官主簿, 行業詳於復齋陳公銘墓之文,茲不悉著。
《寧德縣講堂記》高頤
余謭焉。末學諸公環坐而要之講,將講聖賢之遺言, 歟亦反諸身而求之。歟?吾身任大責重,無天地生物 之功,而有天地生物之量;無帝王經世之跡,而有帝 王經世之心;無經國子民之位,而有經國子民之度; 無蓍龜先物之神,而有蓍龜先物之誠。《詩》、吾言也,《易》 吾動也,《禮》、吾履也,《書》、吾政也,《春秋》吾行事也。凡天下 之冥蒙罔覺,扼塞怐愗,待我而開警之;巽懦畏懦,退 怯失守,待我而扶植之;疲癃殘疾,鰥寡孤獨,顛連無 告,待我而生全之。枉者求直,畔者求正,躁者求靜,惑 者求真。繩行沙度之儔,鱗潛羽飛之彙,與吾並生於 一世間,酬酢所不及,視聽所不加,得我則存,失我則 喪。續往古,詔來今,木鐸息而復鳴,薰絃斷而猶和。然 任重者難勝,責大者鮮舉。故兢兢業業,行之力也;「汲 汲皇皇」,志之果也。「陟降在帝」,誠匪懈也;忘饑迷老,思 無疆也。簞瓢糗茹以求其志,裘馬敝瘁以一其行。惡 旨酒不甘外而甘內,風舞雩,不翫物而翫志。畎畝幡 然,覺之先也。「居不煖席」,文在茲也。「環轍而老」,舍我誰 也?「望海知廣,登山見」高,涓流必畜,簣不辭勞,毋倈而 施。將大其址。毋缺其鋒,將淬于砥。爛爛弗沃,實焚爾 和。夢夢弗圖,將尋斧柯。謹之戒之,在《易》修辭。居業之 本,《禮》無不敬,安民之端。《詩》戒屋漏,對越在天;《中庸》《大 學》,慎獨為先。萬物既備,是誠在我,斯須不謹。天地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