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獨部藝文一
《慎獨齋銘》宋·李存
獨者何,我是已。日之中,水之止,焉用慎?乃糠秕。世久 降,偽妄起。喻如家,還萬里。死不歸,亦可恥。哲人言,開 瞶眯。策雖在,信者幾。扁乃堂,洞厥旨,慎,斯足矣。
《正學堂碑記》明·錢一本
晉陵學脈,自有宋道鄉鄒忠公先生始。人知公以孤 忠勁節顯,不知公學公學以謹獨為要。程子曰:「有天 德便可以語王道,其要只在謹獨。」獨,天德之端,不二 之名也。周子以動而未形,有無之閒為幾,邵子言天 根理極微,皆語獨也。蓋動之著為已形,為念為意,動 之微為未形,為幾、為獨。如千流萬派,未形發源,止此 一泉之動,千巒萬峰,未形發祖。止此一脈之動,千枝 萬榦,未形發萌。止此一芽之動,豈惟當為培養,又當 加意愛護,稍不致慎。如源泉一窒,未有能湧出者矣; 如山脈一斬,未有能隆起者矣;如萌蘗一折,未有能 發生者矣。在昔曾子言於誠意中,是「如好如惡莫遏」 之端倪,由格致後有;子思言於戒懼後,是心術隱微 同然之真種,由靜功養出。孟子言「始然始達」,亦從知 皆擴充來。若止以乍見惻隱為端,如擊石之火星,隨 見隨滅;如呵氣之水滴,隨生隨涸。雖端外無獨,即端 是獨而迸出之,與養成奚啻?去以千里?乃學者類認 獨為己所獨知,而兼善惡之幾為言,惡則謂之非幾, 兼則善惡兩岐,混雜「不一,於獨義何居?人曾不思,獨 知原是眾知,雖地極幽暗,事極細微,無有不為天下 眾指眾視之知,別無但為一己獨睹獨聞之知。若但 視為己所獨,而檢點不蚤,無有不入。小人掩著路頭 去,於慎義何有?」忠公先生自少以道學行誼知名於 時,師事二程夫子,得伊洛正傳。嘗言:「聖道備於《六經》, 千門」萬戶,何從而入?在曾思所謂「慎獨,但於十二時 中,看自家一念從何處起,即檢點不放過,便見功力」, 公其認念為獨否?其曰:「看從何處起?一念起于公、於 明、於正、於大,其晝為一為陽,獨也;一念起於私、於暗、 於邪、於小,其晝為一為陰。此二耳,非獨也。公之檢點 不放過,勿二,以二而期於一,庶幾真睹於」獨之面目, 而後獨加以慎之功力,故不惟密自檢點。如公初除 言官,數言事,未嘗不言,迺故問為何官,若其不言,既 言劉后事,逢惇怒,貶管新州,仍疑公不言,謂可絕交, 重於別友而涕,顧又正色為責,若將以死於嶺海之 外為懼;謂寒疾不汗五日死;謂此舉不可自滿;謂士 所當為未止於此,甚而譏其不諫於廢后之時,而諫 於立妃之日。如《玉山主人問答》云:「果隱默者歟?且為 不知幾者歟?抑又疑於賣直者歟?」不知其人視其友。 公之檢點,不放過於諸人之疑,之責之譏尤信。常疑 其二,故常不至於二,以漓其獨體,自不放過人,故不 為放過也。公在元符,姓名與日月爭光,堅挺之資與 精金良玉並瑩,自視常如不足。士有善,無邇遠,必欲 收而取之。又嘗言譽多諂,但過相褒美,便入於巧言。 公一片隱微心術,與眾人共視共指,共檢點其未至 未足,曾不欲近譽近諂,而斬伐其自本自根之萌芽。 茲公平日所為,處心不欺,真能慎獨之功力也。假令 不可於無過中求有過,師門信之,諸所與交,且相率 頌言,為孤忠,為勁節,如蒙有包納明師,而無形擊益 友,又何以成其為公之友又何以成其為公。夫箴規 藥石之義,眇由瑕瑜相揜之意多瑕瑜但相揜,一念 隱微中便不勝夾雜。此無端可充,而於獨不勝鹵莽 滅裂,即勤苦而種,不過枝葉之餘。學脈幾微絕續關, 唯此公,唯於此不放過。承前啟後甚遠。舊有二賢祠, 祀龜山文靖公、東坡文忠公,公為附。公有文忠之忠, 而學術源流與文靖埒。既文靖、文忠以學術分岐,因 分祠,而公、龜山推服友,是為晉陵正學一脈所從發。 公所至俎豆,新州有道鄉臺,昭州有道鄉書院,平樂 有三賢祠,肇慶有忠節祠,維揚有景鄒亭、思賢堂,而 晉陵故里獨未備止;附祀龜山,後學安所仰止?今上 萬曆甲辰,始專祠祭祀。公經始拮据,為公十八代孫 大材。維時主持刱造者,郡邑,為宜諸歐陽公、懷泉晏 公;監司為龍望鄒公、虛臺蔡公,撫按為嗣山曹公、懷 魯周公、起莘馬公、心源左公。祠坐郡城西隅河南廂 門,東出為楊柳巷,南出並察院大街,左為道鄉世澤 坊祠之前。堂五楹扁以正「學節」,不足以名「公」也。
《關中書院記》馮從吾
書院名「關中」,而扁其堂為「允執」,蓋借關中中字,闡「允 執厥中」之祕耳。夫中之一字,自堯始發之,所謂堯得 統於天者此也。然中與不中,雖見於事,而實根於心。 舜又恐人求中於事,而不知求中於心,故曰:「人心惟 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其旨微矣。然危微 精一之辨,莫詳乎子思《中庸》一書。蓋中之為德,庸德 「也;中之為言,庸言也。喜怒哀樂中節,子臣弟友盡道 是也。」於此一一中節,一一盡道,直至中和致而位育 臻,然後可以合無聲無臭之妙,然後可以語盡性至 命之學。嗚呼!豈易言哉!夫喜怒哀樂中節,固也,若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