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潢圖書編
《心象圖敘》
人之一身,內而五臟六腑,外而四肢百骸,達之事為 而五常百行,皆有象也,皆可得而圖也。然而主之者 心也,惟心則淵淵浩浩,深廣無際,操存舍亡,出入無 時,神明變化,不可得而測也。果可得而象之乎?《易》曰: 「復,其見天地之心乎?」天地之心可於復而見之,而人 心獨不可見乎?文王獨於《坎卦》曰:「習坎有孚,維心亨。」 故於《坎》取心之象焉。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於此可默 識矣。人須是該其真心,識此一陽為主於內者是也。 凡一身之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以及五常百行,皆於 此乎統之也。豈惟是哉?一身之中,自其主宰謂之心, 其靈覺謂之性,其不測謂之神,其專一謂之志,其發 動謂之意,其感觸謂之情,其紬繹謂之思,其運用謂 之才,其名雖殊,其實一也。識其心而性也、情也、神也、 志也、意與才也,皆舉之矣,況引而伸之,凡道德中和, 仁義禮智,孝弟忠信,喜怒哀樂,視聽言動,舉宇宙內 事,何一而非心乎?不能真識此心,欲其操而存之也 難矣。故孟子一言以蔽之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 心而已矣。」有志立人之道者,盍亦自識其心乎。
心象圖
形屬陰,神屬陽,《一》陽寓於
二陰之中,《坎》之象也。元神,
「寓於形骸」之中,心之象也。
即《坎》之卦象,以反求於身。
而心為一身之主。故欲修。
其身者先正其心,否則一。
陽為二陰之陷。寧無懼哉。
《易》曰習坎有孚維心亨行有尚
大哉心乎,其通天地人而一之者乎?惟人能全此心, 則位天地,育萬物,參三才而一之矣。但人生天地間, 雖同具此心,而不免淪於禽獸,與草木同腐朽者,不 識心故也。嘗讀《易》,見文王於六十四卦,獨於坎卦以 心為言,乃悟坎之卦象,其即人心之象矣乎!何也?人 之所以負陰抱陽而德合天地者,以其有此心也,乾 純陽,《坤》純陰,《震》《艮》雖陽而偏於上下,惟☵則一陽在 中也。以此反觀於身,凡耳目口鼻四肢百骸,非即《坎》 卦之乎?心之主宰於中,至虛至靈,非即《坎》卦之一 乎?人能存此心焉,使一陽為主於內,則天君泰然,百 體從令,非即道心「惟微」之謂乎?苟為群陰所陷,而徇 耳目口體之慾,非即「人心惟危」之謂乎?可見陽固不 離乎陰,而有以宰乎陰,心固不離乎形而有以宰乎 形。心為形役,則道心即人心矣。先立乎其大者,則其 小者不能奪人心,不亦純乎道哉。噫睹《坎》卦心象,而 陰陽危微之介,良可懼也。是故心不可象也,而以《坎》 卦象之,所以自省而自儆也。惟善悟者,得心而忘象。
《古今說心》
周子曰:「養心莫善於寡欲云云,雖有不存焉者寡矣。」 予謂養心不止於寡焉而存耳。蓋寡焉以至於無,無 則誠立明通。誠立賢也;明通聖也。是聖賢非性生,必 養心而至之。養心之善有大焉如此,存乎其人而已。 邵子曰:心為太極,天地之本,其起於中乎?是以乾 坤交變而不離乎中。人居天地之中,心居人之中,日 中則盛,月中則盈,故君子貴中也。「先天學」,心學也。 故圖皆自中起,萬化萬事生乎心者也。
程伯子曰:「滿腔子是惻隱之心,心要在腔子裡。 人心緣境,出入無時,人亦不覺。人有四百四病,皆 不由自家,只是心須由自家。人心常要活,則周流 無窮,而不滯於一隅。耳目能視聽而不能遠者,氣 有限耳,心則無遠近。人心作主不定,正如一箇翻 車,流轉動搖,無須臾停,所感萬端,又如懸鏡,空中無 物不入其中,有甚定形?不學則卻都不察,及有所學, 便覺察得是為害。著一箇意思,則與人成就得箇甚 好見識?心若不做一箇主,怎生奈何!」張天祺昔常言, 自約數年,自上著床,便不得思量事。不思量事後,須 強把他這心來制縛,亦須寄寓在一箇形像,皆非自 然。君術自謂吾得術矣,只管念箇「中」字,此則又為中 係縛,且「中」字亦何形像?若愚夫不思慮,冥然無知,此 又過與不及之分也。有人胸中常若有兩人焉,欲為 善,如有惡以為之閒;欲為不善,又若有羞惡之心者, 本無二人,此正交戰之驗也。待其志,使氣不能亂,此 大可驗。要之,聖賢必不害心,疾其他疾,卻未可知。他 臟腑只為原不曾養,養之卻在修養家。
程叔子曰:「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欲人將已放之心約 之,使反復入身來,自能尋向上去,下學而上達也。 學者先務,固在心志。有謂欲屏去聞見知思,則是絕 聖棄智;有欲屏去思慮,惡其紛亂,則是須坐禪入定。 如明鑑在此,萬物畢照,是鑑之常,難為使之不照。人 心不能不交感,萬物亦難為使之不思慮。若欲勉此, 唯」是心有主,如何為主?敬而已矣。有主則虛,謂邪不 能入。無主則實,謂物來奪之。今夫瓶甖有水實內,則 雖江海之浸無所能入,安得不虛?無水於內,則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