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憶者猶忘饑,心忿者猶忘寒,心養者猶忘病,心激 者猶忘痛。」
《八籌篇》:「即吾心中可作萬物,蓋心有所之,則愛從之, 愛從之則精從之,蓋心有所結,先凝為水,心慕物涎 出,心悲物淚出,心愧物汗出。」
《孔叢子記問篇》:「子思問於夫子曰:『物有形類,事有真 偽,必審之,奚由』?子曰:『由乎心,心之精神是謂聖。推數 究理不以疑,周其所察,聖人難諸』!」
《法言問神篇》:「或問神曰:『心請聞之』。」曰:「潛天而天,潛地 而地,天地,神明而不測者也。心之潛也,猶將測之,況 於人乎?況於事倫乎?」
《外史田獵》篇:「先王以殺一不辜之心而田獵,故仁昭 而業顯。後世之君以田獵之心而驅百姓,故身戮而 國亡。此無他,敬逸之塗异也。今王欲田,亦舉先王之 心而已矣。」
《遇漁》篇:「心有所激,則諤而不緩。心有所憤,則矯而不 戁。心有所忼,則嘅而不暢。心有所惕,則鬱而不曠。其 逸樂足以育其眾庶,其憂患足以哀其民人。」
《迂書》或問迂叟「事神乎?」曰:「事神。」或曰:「何神之事?」曰:「事 其心。」或曰:「其事之何如?」曰:「至簡矣。不黍稷,不犧牲,惟 不欺之為用。」君子上戴天、下履地,中函心,雖欲欺之, 其可得乎?
或問:「子能無心乎?」迂叟曰:「不能。若夫《回心》,則庶幾矣。」 「何謂回心?」曰:「去惡而從善,捨非而從是。人或知之而 不能徙,以為如制駻馬,如斡磻石之難也。靜而思之, 在我而已。如轉戶樞,何難之有?」
迂叟曰:「學所以求治心也,學雖多而心不治,安可以 學為?」
《迂叟》曰:「小人治跡,君子治心。」
「聖人之心,其猶死灰乎?」曰:「不然。聖人之心如宿火耳。 夫火宿之則晦,發之則光,引之則然,鼓之則熾,既而 復掩之,則仍晦矣。深而不消,久而不滅者,其宿火乎? 聖人之心亦然,治其心以待物,物至而應,事至而辨, 豈若死灰哉?灰死則不復然矣,奚所用哉?」
《宋史李侗傳》:「道可以治心,猶食之充飽,衣之禦寒也。 人有迫於飢寒之患者,皇皇焉為衣食之謀,造次顛 沛,未始忘也。至於心之不治,有沒世不知慮,豈愛心 不若口體哉,弗思甚矣。」
《東坡志林》:「樂事可慕,苦事可畏」,此是未至時心爾。及 苦樂既至,以身履之,求畏慕者切不可得。況既過之 後,復有何物?比之尋聲捕影,繫風趁夢,此四者猶有 彷彿也。如此推究,不免是病。且以此病對治彼病,彼 此相磨,安得樂處?當以至理語君,今則不可。
《東坡集·決壅蔽策》:「一人之身,有一心,兩手而已。疾痛 痾癢,動于百體之中,雖其甚微,不足以為患,而手隨 至。夫手之至,豈其一一而聽之心哉?心之所以素愛 其身者深,而手之所以素聽於心者熟,是故不待使 令而卒然以自至。聖人之治天下,亦如此而已。」 《避暑錄話》:「人欲常和豫快適,莫若使胸中秋毫無所 歉。孟」子言仰不愧天,俯不怍人,為一樂,此非身履之, 無以知聖賢之言為不妄也。吾少從峽州一老先生 樂君嘉問學,樂君好舉東海延篤書語人曰:「篤云:吾 昧爽梳櫛,坐於客堂,朝則誦羲、文之《易》,虞夏之書,歷 姬旦之典禮,覽仲尼之《春秋》,夕則逍遙內階,詠詩《南 軒》,百家眾說,投閒而作,不知天之為蓋,地」之為輿,不 知世之有人,己之有軀。其所以然者,乃在於「自《束修》 以來,為人臣不陷於不忠,為人子不陷於不孝,上交 不諂,下交不瀆」,因自謂有得於篤者。今士大夫出入 憂患之域,艱險百罹,未嘗獲伸眉一笑,其閒雖或出 於非意,然推其故,非得罪於君親,則必不能無愧於 上下之交。苟免此四事,未有不休休然者。童子之所 聞,久而後知也。
宋武帝《與殷仲文論音樂》云:「正恐解則好之。」此言極 有味也。世之好飲者必能飲,好奕者必能奕。未有不 知酒味而強飲,未嘗學奕而自喜為奕。凡事皆然。欲 求簡靜安閒,莫若初無所解,解而好,非有大勇不能 絕也。吾少不幸溺於多聞而喜窮理,每一事未曉,夜 不能安枕,反覆推研,必欲極其至而後止。於是世閒 事多得曲折,中歲恐流於多事,始翻然大悔,一切掃 除,願為土木偶人。苟一念暫起,似有分別起滅,即力 止之,若觸芒刃,若陷機穽。數十年來,此境稍熟,覺心 內心外,真若無物。所未能遽去者,唯此數百卷書爾, 更期以年歲,當盡棄之。以無知求有知易,以有知反 無知難。使吾不早悟,蔽其所知而不返,雖欲求此須 臾之適,其可得哉。
王荊公不耐靜坐,非臥即行。晚卜居鍾山謝公墩,自 山距州城適相半,謂之「半山。」畜一驢,每食罷,必日一 至鍾山縱步山閒,倦則即入林而睡,往往至日昃乃 歸,率以為常。有不及終往,亦必跨驢中道而還,未嘗 已也。余見蔡天啟、薛肇明,備能言之。子瞻在黃州及 嶺表,每旦起不招客,相與語則必出而訪客,所與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