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愚婦與知能行者。然。門人彭世昌為結精舍於貴 溪之應天山九淵,樂之以山,形如象,題曰「象山。」學者 遂稱為象山先生。弟子益眾。結茆遍山谷中,相觀而 化,善心自興,容體自莊,雍雍于于,有三代氣象。嘗曰: 「顏子問仁之後,孔子許多事業俱分付顏子矣。曾子 雖傳其脈,至孟子而一光,然所分付顏子事業亦竟 不傳矣。」又謂:「韓子云軻之死不得其傳,固不敢誣,後 世無賢,直是至本朝濂洛諸公,始得千載不傳之學, 然草創未甚光明,今日不令大段光明,更治何事?」又 曰:「孟子之道,至某而一光。」其辨老、釋之學,直究根柢, 甚精。以嚴嘗以公私義利斷儒、釋,謂:儒者雖至於無 聲無臭,亦主於經世;釋氏雖盡未來而普度之,亦主 於出世。惟經世故為義為公,惟出世故為利為私。登 乾道八年進士,時呂祖謙為考官,一見其文,曰:「此必 江西陸子靜也。」調靖安簿,起服,補崇安。宰相史浩薦 堂審,不赴。復由侍從薦,除國子正,尋除敕定所刪定 官。九淵輪對五劄,皆格心經邦要語,而首以讎恥未 復為言,孝宗亦感悟,語在本集中。先是,孝宗語丞相 周必大曰:「朕近於此道有得。」必大對曰:「臣寮中正有 欲以此進者。」因以姓名聞。及對曰:「陛下可謂志道,未 可謂知道。」孝宗曰:「何謂道?」對曰:「生聚教訓是也。」未幾, 改著作丞,為給事中王信所駮,主管台州崇道觀。光 宗即位,除知荊門軍務。正人心,厚風俗,盡去當時條 約,使民時得達其情,寮屬各得輸其忠。周知境內人 民善惡,發奸摘伏如神。罷關市,譏察吏,商賈皆願出 於其途。遇旱禱雨響應。故事,上元設醮黃堂,為民祈 福。乃會吏民,講《洪範皇極》一章以代之,聽者竦然感 動,多至泣下。踰年大治,幾致刑措。以本軍居江、漢閒, 為四集地方,請城之。終宋之世,四鄰賴以無虞。一日, 語寮屬曰:「吾將告終,與論政理如平時。」乃宴息靜坐, 灑掃焚香,沐浴更衣,端坐而逝,年五十七。吏民哀哭, 如喪考妣。柩歸門人相知,會葬千餘人。天下知與不 知,莫不悲悼。嘉定八年,諡「文安。」初,九淵與朱熹微有 不合,後熹守南康,請至白鹿洞升講座,為講《君子喻 義》一章,謂:「學者於此當先辨志,人之所喻,由其所習, 所習由其所志。志乎義則所習者必在於義,所習在 利,斯喻於利。科舉取士久矣,名儒鉅公皆從此出。今 為士者固不能免此,然場屋之得失,顧其技與有司 好惡如何耳,非所以為君子小」人之辨也。而今世以 此相尚,使汨沒於此,不能自拔,則終日從事者,雖曰 聖賢之書,而要其志之所向,則有與聖賢背而馳矣。 推而上之,則又惟官資崇卑、祿廩厚薄是計,豈能悉 心力於國事民隱,以無負任使之意哉?從事其閒,更 歷之多,講習之熟,安得不有所喻?顧恐不在於義耳。 誠使能深思此「身,不可使為小人,其於利欲之習,必 有怛焉。痛心疾首,專志乎義,而日勉焉。博學審問,謹 思明辨,而篤行之,由是而進於場屋,其文必皆道其 平日之學,而不詭於聖人;由是而仕必皆供其職,勤 其事,心乎國,心乎民,而不計其身家,得不謂之君子? 故願與諸君勉之,毋負其志。」諸生感悟泣下,熹甚歎 服,謂「切中學者隱微深痼之病」,因跋《講義》,而刻石寘 洞中。
一夕步月浩歎,門人包顯道侍,問之,公曰:「朱元 晦泰山喬嶽,可惜學不見道,枉費精神。」顯道曰:「莫若 各著書,以待天下後世自擇。」九淵正色曰:「顯道乃作 此見解耶?建安亦無朱晦翁,青田亦無陸子靜。」公素 不知奕,一日至臨安,見二國手對奕,從旁諦視。夜懸 局,仰觀之,悟曰:「此《河圖》數也。」明復往觀,國手異之,請 對局,連負二枰,乃大驚。問公姓名,笑而不答。其觸物 精悟如此。門人集其遺文語錄若干卷,行於世。明撫 守李茂元重刻,王陽明為之序。嘉靖閒,從祀孔子廟 庭,子持之、循之並世其學。持之別有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