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昏,以我御窮。」宴,安也。言安愛爾之新昏,但以我御 窮苦之時,至於富貴則棄我。今人乃以初娶為宴爾, 非惟於詩意不合,且又再娶事豈堪用也。抑之詩曰: 「訏謨定命,遠猶辰告。」毛公曰:「訏,大也。謨,謀也。猶,道也。」 辰,時也。猶與猷同。鄭箋曰:猶,圖也。言大謀定命,為天 下遠圖庶事,而以歲時告施之,如正月始和布政也。 案此特謂上告下之義。今詞臣乃用於制詔,以屬臣 下,而臣下於表章中亦用之,不知其與入告爾后之 告不侔也。《生民之詩》曰:「誕彌厥月。」毛公曰:「誕,大也。彌, 終也。」鄭箋:言后稷之在其母,終人道,「十月而生。」案訓 彌為終,其義亦未易曉。至「俾爾彌爾性」,似先公酋矣。 既釋彌為終,又曰「酋,終也」,頗涉煩複。《生民》凡有八誕 字:誕寘之隘卷,誕寘之平林,誕寘之寒冰,誕實匍匐, 誕后稷之穡,誕降嘉種,誕我祀,如何?若悉以誕為大, 於義亦不通。它如誕先登于岸之類,新安朱氏以為 發語之辭是已。莆田鄭氏云:彌只訓滿,謂滿此月耳。 今稱聖節曰降誕,曰誕節,人相稱曰誕日、誕辰、慶誕, 皆為不然。但承習膠固,無由可革。雖東坡公亦云:「仰 止誕彌之慶,未能免俗。」書之於此,使子弟後生輩知 之。《左傳》:王使宰孔賜齊侯胙,齊侯將下拜,孔曰:「天子。」 使孔曰:「以伯舅耋老,無下拜。」對曰:「天威不違顏咫尺, 敢不」下拜。下拜,登受,謂拜於堂下,而受胙於堂上。今 人簡牘謝饋者,輒曰「謹已下拜」,猶未為甚失。若「天威 不違顏咫尺」,則上四字為天子設,下三字為人臣設, 故《注》言天鑒察不遠,威嚴常在顏面之前。今士大夫 往往於表奏中言違顏,或曰「咫顏」、咫尺之顏,全與本 指爽戾,如用龍顏、聖顏、天顏之類,自無害也。
周密齊東野語
《文章同一機括》
李德裕《文章論》云:「文章當如千兵萬馬,風恬雨霽,寂 無人聲。」黃夢升《題兄子庠之辭》云:「子之文章,電激雷 震,雨雹忽止,閴然泯滅。」歐公喜誦之,遂以此語作《祭 蘇子美文》云:「子之心胸,蟠屈龍蛇,風雲變化,雨雹交 加,忽然揮斥,霹靂轟車。人有遭之,心驚膽破,震汗如 麻,須臾霽止,而四顧山川草木,開發萌芽。子于文章」, 雄豪放肆有如此者,吁!可怪耶!東坡《跋姜君弼課策》 亦云:「雲興天際,欻然車蓋。凝盧未舜,瀰漫霮䨴。驚雷 出火,喬木糜碎,般地爇空,萬夫皆廢。霤練四墜,日中 見沬,移晷而收,野無完塊。」張文潛《雨望賦》云:「飄風擊 雲,奔,曠萬里一蔽,率然如百萬之卒,赴敵驟戰兮,車 旗崩騰而矢石亂至也。已而餘飄既定,盛怒已泄,雲 逐逐而散歸,縱橫委乎天末。」又如戰勝之兵,整旗就 隊,「徐驅而回歸兮,杳然惟見夫川平而野闊」,皆同此 一機括也。
《文欲自出機杼》
曾子固熙寧間守濟州,作北渚亭,蓋取杜陵《宴歷下 亭》詩「東藩駐皂蓋,北渚陵清河」之句。至元祐間,晁無 咎、補之繼來為守,則亭已頹毀久矣。補之因重作亭, 且為之記。記成,疑其步驟開闔,類子固《擬峴臺記》,於 是易而為賦。且《自序》云:「或請為記,荅曰:『賦可也』。」蓋寓 述作之初意云。然所序晉、齊攻戰三周華不注之事, 雖極雄贍,而或者乃謂與坡翁《赤壁》所賦孟德、周郎 之事略同,補之豈蹈襲者哉?大抵作文欲自出機杼 者極難,而古賦為尤難,唯陳言之務去,戛戛乎其難 哉!雖昌黎亦以為然也。
趙彥衛雲麓漫抄
《荊公百家詩》
唐之舉人,先藉當世顯人,以姓名達之主司,然後以 所業投獻,踰數日又投,謂之「溫卷」,如《幽怪錄》《傳奇》等 皆是也。蓋此等文備眾體,可以見史才詩筆議論。至 進士則多以詩為贄,今有唐詩數百種行于世者是 也。王荊公取而刪為《唐百家詩》。或云:荊公當刪取時, 用紙帖出付筆吏,而吏憚于巨篇,易以四韻或二韻 詩,公不復再看。余嘗遍取諸家詩細觀之,不惟大篇 多不佳,餘皆一時草課以為贄,皆非其得意所為,故 雖冨而猥弱。今人不曾考究,而妄譏刺前輩,可不謹 哉!
《宋文之變》
本朝之文,循五代之舊,多駢儷之詞,楊文公始為西 崑體,穆伯長六一先生以古文倡,學者宗之。王荊公 為《新經說文》,推明義理之學,兼《莊》、老之說。洎至崇、觀 黜史學,中興悉有禁,專以孔、孟為師。淳熙中尚蘇氏, 文多宏放;紹熙尚程氏,曰「洛學。」
王明清揮麈前錄
《歐蘇文避諱》
歐陽文忠公父名觀,文多避之,如「《碧落碑》在絳州龍 興宮」之類。蘇東坡祖名序,文多云「引」,或作「敘。」近為文 者或倣此,不知兩先生之意也。
李昌齡樂善錄
《黃魯直好作豔語詩詞》
黃魯直好作豔語,詩詞一出,人爭傳之。時法雲秀老